端午前夜,月色如水,灑落在九王府的每一處角落,靜謐得仿若一幅水墨畫。聞心蘭在睡夢中被一陣細微卻又擾人的水聲驚醒,她秀眉輕蹙,睡眼惺忪,帶著幾分疑惑與不耐,緩緩起身,赤足走到西窗旁,輕輕推開窗戶。

剎那間,一幅奇異的畫面闖入她的眼簾。只見李雲軒赤著上身,站在荷塘之中,月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在他健碩的身軀上,勾勒出結實的肌肉線條。他腰間的玉帶鉤上,掛著一盞琉璃燈,昏黃的燈光在夜風中搖曳,映照著他滿是汗珠的臉龐。此刻,他正俯身彎腰,從荷塘底部挖出新藕,而後奮力往岸邊拋去,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蓬勃的朝氣與急切。

“你自幼喜歡蓮花,我命人移了三百株並蒂蓮來。”李雲軒抬頭望向聞心蘭,眼中閃爍著光芒,那是一種期待被認可的渴望,彷彿一個等待誇獎的孩子。他獻寶似的舉起一截藕節,泥水順著他的鎖骨蜿蜒而下,流進精壯的胸膛,與荷塘的水融為一體。

聞心蘭的目光越過李雲軒,看向塘中。月光下,蓮葉層層疊疊,翻卷如浪,一朵朵蓮花在其間若隱若現,潔白的花瓣在月色下近乎透明,宛如仙子下凡。這景象,竟與她記憶中舊宅外的荷塘別無二致。那一刻,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些在舊宅度過的無憂無慮的日子,與墨晚風一同賞荷的歡樂時光,歷歷在目。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恍惚,可很快,便又恢復了清冷與疏離。她輕輕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後,淡淡說道:“王爺這是何必。”聲音裡,沒有驚喜,沒有感動,平靜得如同這夜晚的湖面,掀不起一絲波瀾。李雲軒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幾分,但他很快又揚起笑容,繼續忙碌起來,似乎想用這滿腔的熱情,捂熱聞心蘭那顆冰封的心 。

月色朦朧,九王府的荷塘在靜謐中泛著粼粼微光,荷葉與蓮花的影子在水面搖曳。聞心蘭站在窗前,望著荷塘中那個忙碌的身影,李雲軒的話語還在耳邊迴盪,可她的思緒卻飄回了八年前。

那時的她,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與墨晚風兩情相悅。八年前的那個夏夜,同樣是月色如水,墨晚風翻牆而入,帶著滿身的朝氣與溫柔,遞來一支殘荷。那青澀的過往,承載著他們青澀而美好的愛情。回憶如潮水般洶湧,每一個與墨晚風相處的畫面都無比清晰,刺痛著她的心。

聞心蘭的手不自覺地攥緊窗欞,指尖泛白,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此刻,李雲軒的殷勤在她眼中成了一種無法忍受的刺痛,那滿池的並蒂蓮,也像是對她和墨晚風愛情的無情嘲諷。

突然,她眼神一凜,毫不猶豫地抄起案頭的硯臺,用盡全身力氣砸向荷塘。硯臺裹挾著她的痛苦與憤怒,劃破夜空,“撲通”一聲落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李雲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黑色的墨汁便隨著水花四濺,潑灑在他心口。

那心口處,是他特意紋上的蘭草紋身,為了掩蓋那日剜血的疤痕,本是為了討聞心蘭歡心,如今卻被墨汁浸染,扭曲成一幅猙獰的鬼面。李雲軒低頭看著胸口,臉上滿是驚愕與茫然,他不明白,自己這般用心,為何換來的卻是她如此激烈的反抗。

聞心蘭望著荷塘中狼狽的李雲軒,眼眶泛紅,胸口劇烈起伏。此刻,她心中的痛苦與憤怒終於得到了一絲宣洩,可那如影隨形的悲傷,卻絲毫未減。在這寂靜的夜裡,她與李雲軒之間的鴻溝,彷彿又加深了幾分,而她對墨晚風的思念,也愈發濃烈 。

月光如水銀般傾灑,給九王府的荷塘鍍上了一層清冷的銀邊。李雲軒整個人彷彿被定住了,唯有泥水順著他結實的臂膀蜿蜒而下,在月光裡閃爍著細碎的銀光,好似他此刻破碎又迷茫的心。

他呆呆地望著窗前怒目而視的聞心蘭,胸口那被墨汁浸染的蘭草紋身,此刻扭曲得不成樣子,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