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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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的三月,煙雨中的江南總有種朦朧美,春雨如煙,灑落在小橋上、柳樹上,還有少女的窗前,少女在窗前痴痴地看著對面的桃花樹,正直雨季,雨水滴落在桃花上凝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花瓣也會隨著雨水落在水潭上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少女忍不住向窗外伸手,似乎想感受雨的溫柔,細雨斜斜地織著煙青色的紗。聞心蘭倚在繡樓雕花窗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湘妃竹簾的流蘇。簷角銅鈴在溼潤的風裡輕晃,叮鈴一聲,驚醒了簷下打盹的麻雀。
忽有緋色掠過眼角。
她探身望去,見牆外那株老桃樹下立著個撐紅紙傘的少年。傘面被雨水浸得鮮亮欲滴,倒比枝頭新綻的桃花還要豔上三分。少年仰著頭,露出半截白玉似的下巴,青色衣袂被風掀起又落下,恍若停駐在花間的翠鳥。
“定是個痴人。”心蘭抿嘴輕笑,看那少年久久佇立,以為他在細賞雨中桃夭。卻不料片刻後紅傘輕旋,青石板上漾開一圈水紋,轉眼便消失在月洞門外。雨聲漸密,打落幾片花瓣粘在窗紗上。心蘭正要轉身取繡繃,忽見那抹緋色又折返回來。少年這次走得急,袍角濺起的水珠沾溼了鞋面也渾然不覺。他踮腳去夠最高的那枝桃花,奈何個子尚小,試了幾次都差半掌距離。
“呆子。”聞心蘭忍不住笑出聲,見少年彎腰抱起塊圓石,搖搖晃晃踩上去時,心尖跟著顫了顫。他自懷中掏出一段紅綢,仔細系在枝椏分叉處。雨絲斜斜穿過紅綢邊緣,將絲緞浸潤得如同浸了胭脂的宣紙。
少女托腮看得入神,忽見少年轉頭望來。隔著雨簾,那雙眼睛清亮得像是浸在泉水裡的黑曜石。似是驚鴻一瞥。她慌忙縮回竹簾後,耳尖微微發燙,卻忍不住透過簾隙偷看——那紅綢在風裡飄飄蕩蕩,倒像是月老祠前掛滿的姻緣箋。
待到暮色初染,聞心蘭提著裙裾匆匆下樓。繡鞋踩過青苔時險些滑倒,她卻顧不得這些,徑直跑到桃樹下仰頭張望。殘雨順著脖頸滑進衣領,激得她打了個寒顫。方才系紅綢的枝椏上,分明有道新鮮的斷痕,此刻正被紅綢細細裹著傷口,斷枝也用竹片固定得妥帖。花瓣簌簌落在肩頭,她伸手接住一片,忽然覺得臉頰發燙。
原來他不是來求姻緣的啊……
昨夜臺風折枝的咔嚓聲彷彿又在耳畔響起,那時她正躲在暖閣裡捂耳朵,而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年,卻冒雨來給桃樹治傷。雨又下了起來,打溼了少年留在青石上的腳印。心蘭解下鵝黃披風搭在斷枝處,指尖撫過紅綢時,觸到一絲未散的體溫。
聞心蘭是聞先生夫婦的掌上明珠。聞家雖非高門大戶,卻處處透著詩書傳家的清雅。聞先生雖未考取功名,卻是鎮上私塾裡最受敬重的教書先生。他那間總飄著墨香的書房,擺滿了批註密密麻麻的典籍,連窗欞縫隙都浸染著經年累月的書卷氣。聞心蘭自幼便愛趴在父親案頭,看狼毫筆尖在宣紙上蜿蜒出墨梅般的字跡。
母親原是城中繡坊的巧手,十指翻飛間便能將素緞化作彩蝶紛飛的畫卷。聞心蘭身上月白色的襦裙、繡著纏枝紋的軟底鞋,乃至髮間那方素帕,都綴著母親精心縫製的暗紋。晨光裡常見母女倆對坐廊下,一個執卷吟詩,一個飛針引線,繡繃上盛開的牡丹總與書頁間的墨香纏繞成趣。
在這般書香與繡線交織的屋簷下,聞心蘭既習得吟詩作對的靈慧,也承襲了穿花納錦的巧思。只是少女懷春的心思,終究難全然鎖在詩行與針腳裡。每當夜深人靜時,她常趴在窗邊望著星空發呆,手指無意識絞著衣角,任晚風將白日裡先生教的《蒹葭》吹散在桃枝間——不知那日驚鴻一瞥的身影,何時會再攜著落英經過她的窗前。春雨斷斷續續下了三日,聞心蘭繡帕上的桃枝總也繡不好。銀針第七次扎破指尖時,茜色血珠正巧落在花苞處,倒像是枝頭憑空結了紅豆。
“姑娘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