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程,你們再攔車。”拖拉機手說。

小王叔想,走一段是一段,總比在這裡傻等要好,於是不加思索地應許道:“行!行!”

鐵蛋爸見小王叔已經站在車廂裡,所以自己也不多說什麼了,就提起行包準備往車廂放。這時拖拉機手開口道:“不知你們介不介意和吊死鬼坐在一起?”這句話乍聽起來陰森森的,感覺是從棺材裡發出的聲音。鐵蛋爸的手僵在半空,小王叔和小李阿姨表情緊張地望著拖拉機手,等待著他繼續往下說。

“被褥蓋著的是個死人,是我們製造廠的工程師。”拖拉機手說。

“啊!”小李阿姨尖叫一聲,兩人從車廂裡連滾帶爬地跳到地上。

“你媳婦可懷著孩子,鬼會附身的哩。”小王叔感覺後背似有陰風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說:“我們不坐了。”拖拉機手嘿嘿笑著驅動手扶拖拉機開往城郊。鐵蛋爸安慰小兩口,他說好事多磨,第一輛是小拖拉機,下輛一定是汽車,這是規律,小王叔也想,這個時間該是車輛來往最頻繁時候,他放低的奢求又再次調高,這回要和小李阿姨坐汽車回老家。

還是沒走成,星光滿天時,鐵蛋爸和小王叔小兩口提著行包疲憊不堪地回來,鐵蛋爸送他倆到家門口,把提包交到小王叔手裡,“你倆趕緊休息吧,明天早點上路口,夏天熱,司機都喜歡儘早出門哩,今天去得就稍晚了點,搭不上車也不奇怪。”小王叔過意不去,說啥也不讓鐵蛋爸明天再陪他們上路口攔車,“咋這麼多事!你媳婦累了一天,快進屋。”鐵蛋爸就這個脾氣,只要他想做的事,別人休想阻攔,他將倆人往房子裡推,然後拉上門走了。

鐵蛋爸白白苦等了一天,也沒將人送走,就覺得特別窩囊,心情煩躁地躺在床上不想多說半句話,鐵蛋媽給他倒了一杯涼開水,他也不接,雙手託著後腦勺兒只管閉目養神,鐵蛋媽把水放在一邊。心煩的人容易發脾氣,鐵蛋爸屬於這毛病,所以她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和他沒話找話,就讓他一人靜靜地呆一回,鐵蛋媽輕輕掩上門去鍋臺熱飯。吃罷飯,鐵蛋媽過來收拾碗筷,“他們送走啦?”鐵蛋爸用手抹了下嘴巴,沒馬上回答,他站起身原地踮了踮,像是要把食道里的飯菜踮回肚子裡,末了又兩手插進褲兜,在房裡來回邁起方步,鐵蛋媽眼睛一刻不離地隨著他轉,心裡揣摩,究竟又有啥事?鐵蛋爸終於在鐵蛋媽面前停下來,面帶愁容地說:“我有一種預感,明天他們倆還走不了。”鐵蛋媽這才得知小兩口沒走成,丈夫忙活了一天也沒將人送上車,覺得這事蹊蹺,便問:“又咋了嘛?”

“沒車,好不容易攔了一輛小拖拉機,還是一個拉死人的半道兒車,你說見不見鬼!我給小王吹了半晌午的牛皮,也沒擋個汽車,下午餓得前胸貼後背,竟連個啥車影都沒見著,你說這個氣……唉”鐵蛋爸發著牢騷,垂頭喪氣實在說不下去了。

“他們有啥事?這麼猴急著走,你也跟著急呢?”

鐵蛋爸的表情一點點凝重起來,鐵蛋媽的一席話觸及到他的痛處,可鐵蛋媽全然不知丈夫和小兩口眼下已被一些要命的事情纏裹住了,就是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才會使丈夫和小王叔成了熱鍋上團團轉的螞蟻,或者說是成了拴在一根線上的兩隻亂蹦達著的螞蚱。她繼續接著說:“才從老家回來,家裡還一大堆事等著做,光靠我一人咋做得完,你也不能死心眼地呆在路口守一天吶!等不到車就快點回家,要不,就問問為啥沒車,兩個大男人咋就突然忘了自己還長著嘴巴呢!”鐵蛋媽的話讓鐵蛋爸聽來很不舒服,肚子裡的火氣按捺不住,一下冒出來,“你這叫啥屁話!沒有車我問誰去,我們從老家回來找著汽車了嗎?還不是等了很久,才坐上大鐵牛回來,你屁股是咋夾傷的,難道忘了?”鐵蛋媽沒想到自己隨口說說會讓丈夫的反應如此強烈,可她並不覺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