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燭火昏暗,他臉色潮紅,英挺的面容略帶倦怠。她過去為他再捂緊厚實被褥,忽覺手上一緊,李俶竟緊緊抓住了她的手,她欲要抽出,卻見他在睡夢中翻了個身,斷斷續續說道:“珍珠,……別走,你……”她慢慢伏於他身側,聽他呼吸吐納漸漸平穩,雙手渥入被中,取得他身上的層層溫暖,神思安定,昏倦襲來,不知不覺睡去……

營帳外疏離樹枝,在微風中婆娑晃動。

第二日醒來,李俶微有慍色,“你是不要命了,昨晚竟然合衣而睡”,放下觸控她在額頭上的手,鬆口氣道:“還好。”轉口說道:“也都怪我昨日貪杯,竟要你來侍候我,你現下覺得怎麼樣,可有什麼不適。”

沈珍珠倒覺得身上尚好,並無不適,李俶身為主帥,擅離軍營已是忌諱之極,決不能耽擱他行程,當下若無其事的笑道:“你看我哪裡象有病痛,快點上路罷。”

李俶親手為她繫上裘衣,道:“那我們用完早膳就出發,再也不許這樣!”

說話間,風生衣已來稟道:“殿下,葛勒可汗已走了。”

“哦,”李俶疑惑的問道,“怎麼回事?”

“今日辰時屬下探視可汗營帳,發現可汗留書,言明先行一步。”

李俶點頭,不再說話。

行了十來天,終於到達大和關,已是唐軍控制範圍,離鳳翔郡亦不過五十里路程。大和關守將王難得知道訊息,急急的將李俶一行迎入關內。

一路行來,人馬疲累,遂憩於大和關驛館中。大和關本地域狹小,驛館甚為簡陋,但比起沿途的野營扎帳,已是天壤之別。

李俶卻是不肯休息,安頓好沈珍珠,就去督察防務,勉勵軍士,已至深夜,方疲倦而歸。

沈珍珠果然已臥床熟睡過去,他心中稍喜,簡單洗涮,自行寬去外袍,除去靴襪,吹歇燭火,躺上床去。

大片月光瀉入室內,玉人容色柔美,如浸潤月中,氣息平和甜美,人咫尺可探,他貼面視之良久良久,胸中飢渴難熬,深知沈珍珠極度疲累,實不忍驚醒,卻終於忍不住朝她額角輕輕吻下。誰想這一吻之下,竟而不能自控,呼吸粗重,強自按捺,別過頭調息頃刻,扭頭回看,不禁一呆——沈珍珠秀目如星,在月光中閃爍瑩光,一瞬不瞬的瞧著自己。

他微有尷尬,低聲笑語:“原來你在裝睡。”

沈珍珠雙手挽上他脖頸,感覺他又比前幾日消瘦,不禁心酸,道:“你太過辛苦了,我總不能讓你再作擔心。”

李俶低頭吻她道:“只要你不怨我,怪我,再辛苦,……我也得將這大好江山爭來,……捧到你面前……”漸漸的口齒不清,附耳對她言道:“你可喜歡?”

她一怔,他所想要的,未必便是她所鍾愛。然而他若碌碌無為,甘於世事沉浮,可是她心中的他?或是註定如此,從嫁與他那日始,便是家國難分,命運糾纏,沉淪糾紛。他只能成功,只能愈飛愈高,若有稍怠,墜落塵寰的,豈只是他!文人雅士動輒輕蔑權貴,哪知若身處名利場 ,永難有全身抽出而退之日。此退彼進,李俶,默延啜,男人永遠有他們醉心之物,與她無干。

李俶見她倏然失神,微露不悅,問道:“在想什麼?”

沈珍珠狀似薄嗔,白他一眼,慢慢回應。

李俶便提手去解帳帷,耳畔涼風搶掠,冷凜之氣席地而來,他心頭一驚,合身抱住沈珍珠朝床內側滾去,側頭見一柄長劍亮鋥鋥直刺,身上厚厚被褥交裹,無法出腿劈劍,情急中左手中指食指疾出,去挾那劍尖,“錚”的聲,那柄劍由中分截,斷成兩段,沈珍珠驚魂未定,大呼“有刺客”。那行刺之人身著夜行之服,此擊未中,想是未曾料到,略呆了呆,立即棄劍撥出匕首,惡狠狠再撲上來。李俶已得了喘息之機,坐起來一把將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