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揮刀砍箭,應接不睱,斷箭之聲“撲撲”不絕,卻聽“哧”的兩下,肩臂、背心劇痛無比,已知中箭。

沈珍珠大驚失色,喝道:“還不快走,要死在此處,讓我絕了被救之望嗎?”

默延啜面色鐵灰,已知事不可為,負痛躍身回馬,喝道:“珍珠,我定會回來救你!”說話間,又斬斷幾枚來箭,那馬臀部已中數箭,裂叫一聲,馱著默延啜狂奔而去,一路聽見他嗥叫悲涼,宛若荒野中的孤狼。

“晉王,可要追擊?”一名領頭騎士問道。

安慶緒搖頭。掉頭看身後的沈珍珠,道:“這樣你可滿意?”

沈珍珠強力支撐到現在,抬頭,眸中靜寂如水,問道:“為何要這樣?”胸中的疼痛,腦中的昏眩漫天席地捲來,她不願暈倒,她要清楚明白即將發生的,然而她還是幽幽的陷入下去……

念此翻覆復何道

瑟瑟寒風拍打窗欞;隔窗望去,幾處破損房宇,枯草萋萋,有一縷風由窗隙擠壓入室,一片雪花飄落在窗欞外,如琉璃般晶瑩剔透。沈珍珠看著微微一笑,伸手去顧那片雪花,然窗欞的格子是由外朝內釘死的,她黯然的收回手。

“只要你願意,不止可以走出這間房屋,這大好河山,萬千黎民,都是你的。”安慶緒不知何時已走進來,在她身後說道。

沈珍珠不理他,走過幾步,坐到几案旁,抬頭問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你到底想怎樣?”

“你還不死心?”安慶緒在她對面坐下,道:“這世上除了我,再也無人知道你在這裡。就算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毫無用處。”沈珍珠心中微涼,那日她自甦醒便已身在此房中,也不知究竟昏迷多久,此是何處。兩名侍婢垂手侍立在門前,連眼角也不往安慶緒和沈珍珠身上掃略,宛若兩個無聲無息的死人——只當是死人罷,她們早被安慶緒毒啞,每日除了例行逼她喝藥吃飯,侍奉穿衣洗浴,連眼神都是直的,木的,沒有生機的。

房間特別暖和,地上鋪的氈罽似乎都是熱的,一應起居裝置都是極好極全的,然沈珍珠只覺窒息無法透氣,身體雖是漸漸康復,那心上的壓迫之感卻愈來愈沉。

“世上多是大好女子,我早已結縭他人,我不明白你何以依然如此偏執。”沈珍珠望向窗外那慢慢紛揚灑下的雪花,說道。

“可惜這天下之大,沈珍珠卻只有一個。”安慶緒順手拿起桌上酒盅,自酌自飲。他每日必至此房中,不管沈珍珠勸說喝罵,自飲自樂自醉。

“你真以為能關我鎖住一生一世?”今日沈珍珠一改常態,竟奪過安慶緒手中酒盅,滿斟一杯,說話間送至自己唇邊。

安慶緒神色稍變,迅捷出手扼住她手腕:“你傷病未愈,不可喝酒!”

沈珍珠執拗的將手一送,啟唇將酒全咽入口中,喝得太急嗆住,連連咳嗽,牽住胸部傷痛,面上自現痛楚之色。

安慶緒冷冷看著她,啟口說道:“你何苦跟自己身體過不去。我就如此不堪,昔日你寧死於我劍下,今天你視我如無物?”

沈珍珠咳嗽兩聲,道:“你既已知道,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你若不肯放我,不如給我個乾淨痛快。這般的折騰我,又有何益!”

安慶緒面色乍變,揚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手掌微微一捏,聽到“哧”的脆響,酒杯粉碎,安慶緒揚手隨意往後一擲,正正擊中身後一名侍婢的面部,碎片劃過處,那侍婢鮮血流淌,卻不敢去拭,跪地“呀呀”的叫喚著,不住的磕頭。

安慶緒只作無事發生,撫案而起,對沈珍珠道:“你休想再逃離我的掌控。我的忍耐有限,就算要不了你的心,也要定了你的人!你莫要逼我用強,莫要逼我毀了你!”說話中,似是無意朝那侍婢望一眼,拂袖而去。

沈珍珠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