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無法動彈。

他是安慶緒,再不是當年的安二哥。早在歸還那枚珍珠當日,他心中僅存的那抹暖色已全部褪去。是她逼他的,為著自己的名節清白,逼著他一劍斬下,從此心如鋼鐵,視萬物為草芥,摒棄所有情義。

她無法預料他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雖摒棄所有情義,惟有對她,因著親下殺手,因著乍然失去,方知決不可舍,竟立意不惜一切奪回。大婚那日,他與她近在咫尺,終失之交臂,卻更激起他之慾望。婚禮未成,或者在他心中,卻早已將她當作天定的妻子。

他一步步退讓,甚至順著她的心意,有意放走默延啜等人,竟是下定決心要留住她的心。

他日日來視,當她臥床不起時,甚至親侍湯藥,讓她身體日漸起色。

或許,他一直是在等,等她回心轉意,等她重識眼前之人,是否方是可託終生之人?

若有一日,當他發覺,無論如何,她已不能將心留在他之身畔,他會怎樣?

他如今對她,到底是愛,還是不甘?是想挽住在這世上唯一深心眷戀,還是想挽住過往年少的美好年華。是對她如眷如戀,難分難捨,還是不甘她情著別處,一心逆轉?

她現今已經求死不成,他還會怎樣?

“就算要不了你的心,也要定了你的人!”

腳底陣陣寒意泛起,她一個踉蹌,早有一名侍婢搶上前冷冷的扶住她。她定住身形,對她們狂呼道:“滾!你們滾出去!”

那兩名侍婢只若無聞,只謹慎又謹慎,防備又防備的盯住她,防她有任何異常動作。

沈珍珠頹然坐到床塌上。

安慶緒一連數日未來。

這日天色已晚,沈珍珠正欲歇息,安慶緒推門而入,她勃然變色,正欲逐客。卻見安慶緒從懷中掏出一物,放於桌上道:“今日是你生辰,總算找到此物,也算是賀禮罷。”

沈珍珠呆了呆,問道:“已是十二月十九?”

安慶緒一改往日清冷孤寂表情,居然笑著點頭,展開那捲物什,陣陣馥香撲鼻而來。沈珍珠緩步上前一看,原來竟是一包羅漢豆,應是輔以茴香、桂皮、食鹽煮成,那香味確是誘人之至。

安慶緒說道:“我總記得你當初最愛這東西,那年你過八歲生日,宴席上滿桌的魚肉不過稍動筷子做個樣,一退席,便纏著我偷偷出府買羅漢豆吃。”

“可惜時間太晚,你趕到店鋪時,早已關門打烊。最後還是空手而歸……”沈珍珠隨手拈起一塊,放入口中咀嚼。

少年時喜愛的,往往是這般簡單直捷的吃食,及至嫁與李俶,吃不完的山珍海味,還會常常憶及那一小撮羅漢豆,香味縈繞夢境,綿綿不斷的少年回憶,青澀甜美的憧憬。就連那時的愁,那時的憂,真真是無事上層樓,滿目河山強說愁,哪似年長之後,每每欲說還休。然而,今日真的嚐到這思慕已久的東西,卻發覺物是人非,香與脆,總與記憶中相差一截,原以為入口綿連,難捨難棄,卻不過如此。原來一路成長而來,口味混雜,戀戀不捨的只是那朦朧如詩的美好感覺。最美好的只該留在記憶深入,不被打破,永葆緘默。

安慶緒顯然心情甚好,還在興致勃勃的述說如何湊巧得到這一包羅漢豆。

沈珍珠喚了一聲:“安慶緒,……”

安慶緒停下話語,警覺起來,“你不喜歡麼?”

沈珍珠開口欲言,卻聽房門輕釦,安慶緒不耐的說道:“能有什麼事?”說話間,走了出去。

這一去,安慶緒又是十來日再未來此。

此時已近年節,沈珍珠細聽四周,竟毫無喜慶之樂,無人員喧雜之鬧,左思右想,總猜不透現在何處。惟從天氣溫溼判斷,此處似乎並不是長安,長安地勢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