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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情動於衷,大漠並驅策馬,長風萬里,驕陽如血,人生快事,莫過如此。未遇李承宷之前,她奉默延啜為天神,遠遠望著他,認為那便是一生所託;待有這次相遇,方知愛與崇拜別如雲泥。
默延啜竟然窺破她的心事,恐她身份低微,乾脆認她為義妹嫁與李承宷。
這於國,乃是邦交大事;於她,是畢生之幸。人世男女,有幾人能在同一刻彼此相愛相知相惜?總有許多人,不是愛得早,就是愛得遲了,頃刻的錯失,便是終生的錯過,無窮的遺憾。
哲米依接著說道:“可汗令葉護王子領軍襄助大唐,嫌大軍行軍緩慢,便扮作隨從,快馬加鞭,與我和承宷先入了唐境。可汗來不及見過大唐皇帝,便直下長安而來,他不肯帶隨從侍衛,人生地疏,我和承宷只得舍下隨從與他同行。近日連連趕路,今日早上他的馬車壞了,這一路大唐子民流離失所,想買一輛新的馬車也不能,好容易找到一處肯修車,他便讓我與承宷先行,他修好車後自會疾行趕來。沈姑娘,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
其實默延啜要哲米依和李承宷先行,也是存著幾分體恤哲米依之意。由回紇而來路途太長,哲米依已經十分辛苦,若讓她和李承宷先行,心中自然有意無意存著等待默延啜的念頭,會稍微放慢行程。不過,默延啜也沒想到,哲米依十分明白他的心意,並沒有讓李承宷放慢行程,一路仍是風馳電掣行來。
沈珍珠一聽默延啜即將趕來,心中五味泛陳,躊躇難決,此情此境,實是不願不宜不可見他。問道:“可汗來長安做什麼?”
哲米依沉默一會兒,拿出手絹替沈珍珠拭去面上一點汙痕,一邊說道:“可汗對你的心意,莫非你真要永遠裝作不知不曉?你可知道,那日可汗得知你的死訊後,雖不發一言,可是臉色泛青,幾日不思茶飯;你可知道,當年可汗為求阿林下山為你治眼睛,整整佇立雪地裡三天三夜,方令那阿林為之感動。可汗是咱們回紇的天,回紇的神,卻為你這樣糟踐自己身體,你的心究竟是鐵打,還是銅鑄,莫非這樣還不能撼動你的心?”
沈珍珠心頭一震,萬沒想到當年默延啜請長孫鄂下山為自己治病,竟還有這樣一段原委,卻在自己面前隻字未提,這份情義,實在讓自己汗顏,可愈是這樣,自己愈難承受。
又聽哲米依說道:“這回可汗只說是到長安刺探軍情,擔憂葉護王子年紀幼小,頭一回領兵便吃虧受挫。但其中真正情由,沈姑娘,想你不必要我明說。”
沈珍珠心懷震動,依哲米依所言,這默延啜千里而來,親赴長安,竟是認為自己未死,前來尋找自己麼?
他這樣直爽的答應借兵。他若有覬覦中原之心,何不不予理睬,讓唐軍與叛軍殺得兩敗俱傷時,再一舉進攻中原?他若無覬覦中原之心,為何只派三千人馬,更親赴險地?
他真是隻為了她?
他是曾對她許下錚錚誓言的默延啜,他更是回紇的可汗。
江山社稷與紅顏知已,千古而來,有幾人找到最佳支點?
於李俶,於默延啜,於安慶緒,她都無意衡量。
無論怎樣也罷,她都不欲見他。既已無緣,何苦糾纏。
當下伸出纖瘦蒼白的手,握住哲米依道:“哲米依,我求你一件事。”
哲米依怔了怔,道:“你說。”
“求你別告訴可汗我在這馬車中。若他問起,你只說收留了個落難女子,祖籍恰在靈武,懇求與你們同行迴轉家鄉。好嗎?”
“為什麼?”哲米依跳起來失聲叫道。
沈珍珠伸手拉哲米依的裙裾,示意她坐下聽自己說話,“哲米依,你現在也已成親。以你所想——若你與承宷伉儷情深,矢志不移,再有他人仍愛你敬你,你可否拋開丈夫,隨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