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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商量後,便設法購得一輛小馬車,改著男裝,由薛鴻現駕車送沈珍珠前往靈武。
三日後至某路段,二人口渴難當,山林下溪水潺潺,薛鴻現便去取水,沈珍珠留在馬車中等待。
薛鴻現離開不過一刻鐘,後方剎時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並雜著馬蹄、慘叫、鳴鏑、拼殺之音。沈珍珠警惕的剛掀開車簾,就聽到空氣中被撕裂一般的呼哨聲,霎時一支強勁的箭矢破空由馬車頂飛過,直刺入道旁樹幹之中。
沈珍珠往後望去,見數百名兵士擁著殘破旌旗,且戰且退,愴惶逃來,不知逃者是何方軍隊,追者又是何方,雙方混戰廝殺,愈來愈逼近自己,不時有流矢左右射來。沈珍珠急煞,朝薛鴻現取水方向大喊數聲,聲音卻全然湮滅在打鬥聲裡。她稍作思索,當機立斷,決意立即下車躲避於樹林後。
方欲跳下馬車,又聽見當空箭矢呼哨,兩支箭由頭頂交叉飛過,在空中相碰,倏的掉落在馬身上。那馬陡然受驚;狂蹦而起,展開四蹄就往前奔去。沈珍珠一把抓住韁繩,用盡全身氣力伏於駕車之位,不讓自己被拋下馬來。那馬狂奔有一柱香功夫,開始放慢步子,亂兵也沒有跟上來,沈珍珠心下一寬,失神放鬆韁繩,“咚”的由馬車上滾下,所幸身上並沒有受傷,那馬也不等她,自提蹄向前慢慢奔去。
沈珍珠不敢再回原處等薛鴻現,一番思索下來,覺得薛鴻現亦無馬車,若發覺自己不見了,該是循路找來,不如就在此地隱慝,等候她的到來。
一刻鐘、兩刻鐘……該有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了,薛鴻現沒有出現。
夜幕終於籠罩天地,路上的車馬漸漸稀少。沈珍珠由樹林後走出,十月天干冷,冷得清澈,冷得純粹,她若再不出來走動,怕會凍壞。乾糧存於馬車中,現在全沒了,薛鴻現不見蹤跡,她不由一遍遍問自已:我該怎麼辦?原來亂世之中,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生存如此之難。憶及當年被西涼人擄掠,她亦沒有象現今這般茫然無助——是啊,當年她深知李俶會想盡辦法救她脫困;而現在,他可知她還活在世上?就算知曉,他又能如何?她的適兒,她骨中之骨,血中之血,已有四個月,他長胖了麼?長高了麼?長變了麼?
無論如何,她要生,她不要死。至少,要讓她再見他們一面,摸摸他們的面龐,聞過他們熟悉的氣息……
這方圓數十里不見燈火人家,唯皓月當空,清泠孤寂。長夜裡踽踽獨行,甚或比白日行路方便安全。人,本是天地間踽踽獨行的過客,惟有幸運者,找尋到心領情盍之所屬。
孤身行進在這荒涼陰森的道路上,怎不要心驚膽怯、毛髮為戴呢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有松鼠在高大的樹上躥來躥去,還是更多不知名的生物,在夜晚中發生窣窣怪異聲音,彷彿如影隨形,如魅如真。
沈珍珠越走越是心慌;情急步亂中連連跌了幾交;跌得她頭昏眼花;不辨天南地北;其實不過行了一里二里路,她就筋疲力竭,倚著一棵大樹喘氣不已,胸懷傷口處再次隱隱作痛,忙從懷裡取出藥瓶,生生咽一枚下去,方覺有所好轉。困累交加之下,就此倚著樹幹慢慢睡著……
“呵呵,原來是個小娘們!”睡夢中猛覺頭上一涼,她瞬時驚醒,睜眼迎面看見一雙豆雞小眼,幾近貼著她的面龐,頭戴的烏紗幞頭落在他的手中。她驀的一驚,順手將面前人往外一推,即刻一蹦站起:“你們做什麼?”
驚惶中方知自己一覺已至天色大白,面前是三名兵士——身上未戴鎧甲,內襯衣裳破敗,夾有血汙,一個豆雞小眼骨瘦如柴,一個胖墩壯實,一個頂著紅紅的酒糟鼻子。那豆雞小眼上下打量她,不懷好意的嘖嘖讚歎起來:“這小娘們可真標緻。”另外兩人亦淫邪的嘿嘿而笑,同時向沈珍珠逼近。
沈珍珠情知不妙,身子往後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