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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以上。第一,古今人物圖,所繪多古人逸事,如李白飲酒,伯樂相馬,馮煖彈鋏,虞姬別霸王等,還有許多古詩句的描寫,例如“老妻畫紙為棋局”,“天寒翠袖薄”,“坐看雲起時”,“人面桃花”等。其中還有許多小兒遊戲圖,如捉迷藏,拍皮球,三人馬,鷂鷹拖小雞,滾銅板等,描寫均甚得趣。兒童都作古裝。第二是海上百豔圖,此部為女孩子們所最愛看。所繪的大都是清末的上海婦女,小袖口,闊鑲條,雙髻。小腳。而所行的事已很時髦,打彈子,拍照,彈洋琴,踏縫衣機,吃大萊。吃大萊的一幅題曰“別饒風味”。又畫洋裝女子,題曰“粲粲衣服”。又畫旗裝,題曰“北地胭脂”。又畫日本婦女裝,題曰“效顰東施”。我看到一幅彈古琴的,佩服吳友如先生見識之廣,那張七絃琴放在桌上,一頭挑出在桌外,因為卷絃線的旋子在這頭的底下。常見人畫琴,全部置桌上,皆屬錯誤。這點我也是新近才知道的。第三,中外百獸;第四,中外百鳥;我對之皆無甚興味。第五,海國叢談;第六,山海志奇,完全是《異聞志》的插畫,每幅畫上題著一大篇故事,我也沒有興味去讀它。但見畫中有飛艇,其形甚幼稚。也許那時的飛艇是如此的。第七,古今談叢;第八,風俗志圖說,也都是喧賓奪主的插畫,每幅畫上題著一大篇細字。我只注意其中一幅,描寫某處風俗的跳獅,十幾條長凳重疊起來,搭成一高臺,各凳的遠近法並無錯誤。這是全書中遠近法最不錯的一幅。在別處,他常常耍弄錯遠近法,例如窗的格子,他往往畫作平行。又如櫥的頂,他往往畫得看見。又如一處風景,他往往有兩個“消點”。使遠近法不統一。這在中國畫中是尋常的事。但在洋風甚著的吳友如先生的畫中,我認為是美中不足。以下的畫。格調大都與上述的相彷彿。唯最後的遺補中,有感應篇圖,構圖妥當,筆法老練可喜。
看《北平箋譜》,可以看到各畫家的腕力,可以會悟各畫家的心靈,因此常常伴著感興。看《吳友如畫寶》時,可以看到他的描工,可以會悟他的意匠,因此每一幅畫給我一種觀念。可知前者是主觀的繪畫,後者是客觀的繪畫。前者是詩的,後者是剛的。我又覺得看前者好像聽唱歌。看後者好像聽講故事。
我合觀這兩部畫集,發見兩種畫風,原是偶然的事。但是湊巧得很,世間的畫派無論古今東西,都不外乎這兩條路:抒情的與記述的,寫意的與寫實的,圖案的與說明的,簡筆的與工筆的,腕力的與描工的,心靈的與意匠的,感興的與觀念的。
二十四〔1935〕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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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漫畫(1)
隨筆的“隨”和漫畫的“漫”,這兩個字下得真輕鬆。看了這兩個字,似乎覺得作這種文章和畫這種繪畫全不費力,可以“隨便”寫出,可以“漫然”下筆。其實決不可能。就寫稿而言,我根據過去四十年的經驗,深知創作———包括隨筆———都很傷腦筋,比翻譯傷腦筋得多。倘使用操舟來比方寫稿,則創作好比把舵,翻譯好比劃槳。把舵必須掌握方向,瞻前顧後,識近察遠,必須熟悉路徑,什麼地方應該右轉彎,什麼地方應該左轉彎,什麼時候應該急進,什麼時候應該緩行;必須謹防觸礁,必須避免衝突。划槳就不須這樣操心,只要有氣力,依照把舵人所指定的方向一槳一槳地劃,總會把船劃到目的地。我寫稿時常常感到這比喻的恰當:倘是創作,即使是隨筆,我也得預先胸有成竹,然後可以動筆。詳言之,須得先有一個“煙士比裡純②”,然後考慮適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