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已然啞了。

秦愈這方才站起身來,將白琅的身體抱起來:“找個安全的殿閣,先讓他躺著吧。你……你們兩個,可要在一起待一會兒?”

秦念點點頭,便隨著秦愈就近尋了一處未起火的偏殿。秦愈將白琅放在榻上,為他們點了燈燭,便轉身出去了,另囑了幾名將士在外頭守著。

秦念聽得宮門閉合,終於邁著已然不像是她自己的的雙腿,走到榻邊,在他身旁坐下來。

她記得懷裡還有一塊絲帕,又看到殿中角落裡尚有清水,便親自去端了清水來,沾溼絲帕,一點點為他擦拭臉上的血跡。

銅盆之中的清水帶上了淡淡的鏽黃,帕子上的血漬終於也不能完全洗掉了。而白琅的面容在被她擦拭乾淨之後顯得極其寧靜……彷彿在她射出那一箭時拼盡全力誅殺廣平王的他只是她太過思念時眼前晃出的幻影。

之後,她起身將水端走,又去尋了一把篦子,將他頭盔解下,髮髻拆開,一點點梳順他的頭髮,重新挽成髻。她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動作極輕,直到為他挽好髮髻,她方才放下篦子,眼淚卻終於落了下來。

她並不知道自己方才為什麼要做那些事兒,可是,彷彿不做當時便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地哭出來一般。

她真的失去他了嗎?他躺在那裡,看著多麼安靜,彷彿睡著了一般!

可她是看著他倒下的,同歸於盡一般。

秦念慢慢俯□,將面頰埋在他胸前。鐵甲冰涼,她亦顧不得上頭沾染的血汙,只覺得,再不尋找個什麼地方靠一會兒,她會發瘋。

“白琅。”她的嗓子啞得可怕,淚水迷混眼前,於是只能摸索著抓住他的手——他的手也是涼的,她心頭的疼便彷彿又朝裡紮了幾分:“白琅,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呢。”

他不回答。

不過是這麼短的時間,清晨出門之時,甚至宮中生變他匆匆趕來時,都還是她熟悉的郎君啊。可如今,一切都回不來了。

他的鎧甲是被他自己的血染透的……秦念自然知曉,多半的將軍遲早都要死在戰場上,可這一回的生離死別,對她是不是也太過殘苛了些?還能有誰的離別比這更倉促不堪?

這般的痛苦,揪扯她的心肺,讓呼吸都如刀割一般艱難。

她得活下去……必須要活下去嗎?如果她也沒了,爺孃兄長,也會好好待她的錚郎吧?她去陪白琅,大概也沒什麼吧?可是,她要是也死了,錚郎就太可憐了,這樣小,就沒了爺孃,那不還同從前的白琅一般麼?

生不能相伴,死不能相隨。他在她生命裡只有這短短三年不到的時間,可他走了,便像是將她餘生所有的指望都帶走了。

秦念心下清楚,她便是能活下去,將軍府裡也再不會有那個一心疼愛她的夫君了。便是今後還能忍下心嫁了旁人,也再不會有哪個男人有白琅這樣好。

如果她再懦弱些脆弱些,就這麼跟著他去了,或許也不大痛苦……可她不能啊。

他早便說過了,她不需要依靠他,他沒了,她也該能支撐家族。她如何能叫他的期許落空?可又要如何,才能壓住心頭一陣比一陣強烈的,撕裂一般的疼?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之前小虐一把。

我真的是親媽我不會虐死男主的……

第104章 晨曦

殿中安靜之極;秦念可以聽得到自己壓抑不住的低低哭聲;遠得彷彿不像是自己發出的一般。

她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只知曉;許久之後,有人推門進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