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頭的規矩,辰時入大德殿開始一天的習學,申時出殿,各自回府歸家。

懷揣著戰慄之心,段正明入了大德殿,他怕的不是旁的,而是大王子段素光。孰料,段素光根本不入大德殿,王上另請了師傅教導他——享受此番待遇的還有永嫻王后所出的小王爺素耀。

少了段素光這個魔障,段正明可算鬆了口氣,可另一口氣還懸在那裡——他進宮的目的還沒達成啊!

怎麼樣才能再見到何其歡呢?

聽說她是永嫻王后打孃家帶進宮的貼身侍婢所生,那侍婢後來又做了永嫻王后所出的長子段素徽的乳孃,那徽王爺……應當知道怎麼樣才能見到何其歡嘍!

比之深受王上寵愛,卻非王后所出的大王子素光;深受王后寵愛,也是王后所出的小王子素耀——徽王爺顯得有些例外,他是王后所出的第一個兒子,可在兄弟中卻排行老二。宮裡人都知道,他是王上不疼,王后不愛的主。所以也沒有像那兩個兄弟般,享受另請師傅的特權,而是在大德殿裡與宗室子弟一道習學。

除了他,怕再也沒有人能告訴段正明,如何能再見到何其歡了。

鼓起十二萬分的勇氣,段正明湊到徽王爺跟前,“徽……徽徽王爺,您知不知道宮裡有個叫何其歡的姑娘?”

“知道啊!”那徽王爺倒是爽快,揚手一指,“她在我永徽齋呢!”

這麼容易就知道何其歡的所在,段正明倒很是意外。

然麻煩卻也隨之而來,徽王爺的永徽齋,滿宮裡頭的人都知道所在,隨便問個宮人亦可告訴他,然於段正明來說,卻是萬萬頭痛的大事。

“請問,徽王爺的殿閣——永徽齋在什麼方向?”

宮裡頭的規矩,非己事,不管不問不看不言。

見這小爺問了,宮人遙手一指,“左彎照直了行去,過了蓮塘便是。”宮人並不主動領路,段正明心裡虛得慌,也不好緊著問,只照著宮人指的方向行去。

這樣走來繞去,足足兜了有半個時辰,一圈都繞了回來,還是沒找到徽王爺的殿閣。眼見著天已擦黑,看情形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該關了宮門,出宮吧!他不認得路;進永徽齋吧!他還是不認得路。

天色已晚,正是掌燈時分。照宮裡頭的規矩,掌了燈,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隨意走動。放眼望去,連個宮人都看不見。

段正明心也慌了,腿也軟了,他雙膝一彎蹲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邊掉,他自己還一邊嘀咕:“不哭,不可以哭,我是男子漢大丈夫,我不可以哭……嗚嗚嗚嗚嗚!哇——”

這邊說著不哭,那邊眼淚卻是嘩嘩的。

淚眼婆娑間,段正明看見一雙豔紅的繡著蓮花的鞋。心頭一驚,他順著鞋向上望去,見著那彎熟悉的面容,他立刻把臉埋進雙膝間,生怕被眼前那丫頭給撞破了——男子漢大丈夫哭得跟個婆娘似的,太糗了,丟相。

他不知道,他那圓不隆冬的相已經丟盡了。

何其歡打懷袖中掏出塊帕子塞在段正明手裡,“擦擦吧!這一臉的……水。”

胖小子還答話呢!“嗯啊!剛誰濺了我一臉的水。”

何其歡抿著嘴格格直笑,“跟我來吧!”

“去哪兒?”

“滿宮裡都傳開了,有個胖小子在園子裡繞,圍著永徽齋轉了三圈,逢著人就問:永耀齋在哪裡啊?明明就在跟前,卻就是繞不進來——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這會子工夫還跑出殿來了?”

看樣子這臉已經丟了滿宮了,段正明心裡鬱悶啊!杵在那裡,半晌不動彈。

知道他心裡不舒坦,何其歡一伸手一把拉住了他,“不是要來永徽齋瞧瞧嘛!跟我來吧!”

“已經……已經很晚了,我……我還是出宮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