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門口,他們停了下來。其中一個騎士下了馬,把韁繩扔給另一個,看來還騎在馬上的那個人是個跟班。下馬的人眼望著騎馬人帶著兩匹馬從原來的路上走回去,一直到連人帶馬都消失在黑暗中,那個下馬的人才向著比西負責監視的那所房子走去。

到了離房子幾步遠的地方,那人向四周環顧了一下,彷彿要用眼睛偵察一下附近一帶;等到他認為沒有人在跟蹤他時,他才向那所房子走去,在門後面消失了。

比西聽見他關門的聲音。

他等待了片刻,惟恐那個神秘的人躲在小窗眼後面窺視。過了幾分鐘,他才向前走去;他越過馬路,開了大門,根據自己的經驗,把門無聲無息地再度關上。

這時候,他才轉過身來,發現小視窗同他的眼睛一樣高,當時他十之八九就是從這個小視窗窺視凱呂斯的。

這並沒有完,比西到這兒來不是要站在這裡的。他慢慢地向前走,向小徑的兩邊摸索,到了小徑的盡頭,在左邊他找到了第一級樓梯。

他驟然停在第一級樓梯上,理由有二:首先,他覺得他激動得兩條腿都支援不住自己了;其次,他聽見一個聲音說道:

“熱爾特律德,去稟告女主人說是我,我要進去。”

這個要求的口氣十分專橫,不容反駁。過了一會兒,比西聽見貼身女僕的聲音回話道:

“老爺,請到客廳裡去,太太馬上就來。”

接著他又聽見了一次關門聲。

比西於是想起了雷米數十二級樓梯的事;他也數了十二級,到達了樓梯平臺。

他又想起了走廊和三扇門,他屏住氣息,兩手前伸,向前走了幾步。他的手碰到了第一扇門,這就是那個陌生男人走進去的門;他繼續向前走,找到了第二扇門,摸索到第二把鑰匙。他從頭到腳渾身哆嗦著,輕輕旋轉那把鑰匙,把門推開。

比西走進去的那間房間昏暗異常,只有一個角落有光線,這光線是客廳裡的亮光從一扇側門透進來的。

這亮光一直照到一個窗戶上,這窗戶上張掛著兩張掛毯,這使得比西的心裡再度快樂得戰慄起來。

他朝天花板一看,亮光也照到天花板,他認出那就是繪有神話人物的天花板。他伸出手去,摸到那張雕花的床。

他的心中再也沒有任何懷疑了,他又找到了那間房間,他受傷的那天晚上,被人收容,就是在這房間裡醒過來的。

比西的血管裡又打了一個寒戰,因為他摸到了這張床,他覺得完全被芬芳的香氣籠罩住了,這香氣是從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的臥床上散發出來的。

比西用床幔裹住身體,側耳傾聽。

只聽見隔壁房間裡那個陌生男子不耐煩地走來走去的腳步聲,他不時停下來低聲嘀咕:

“怎麼!她還不來?”

這樣催問了好幾次以後,終於有一次有了迴音:客廳的另一扇門開啟了,這扇門彷彿同半開著的那扇門是平行的。地毯在一雙女人的小腳的踐踏下微微顫動,婦女袍子的窸窣聲一直傳進比西的耳朵。年輕人於是聽見一個女人的說話聲,聲音裡既透露出恐懼,也飽含著蔑視。那聲音說道:

“我來了,先生,您又要我幹什麼?”

比西躲在窗簾後面想:“哎呀!如果這個男人是她的情夫,我真要好好地祝賀她的丈夫了。”

那個受到冷遇的男人說道:“夫人,我榮幸地通知您,由於我明天早上不得不到楓丹白露去,我今晚要在您身邊度過一夜。”

那個女人問道:“您給我帶來了我父親的訊息嗎?”

“夫人,請聽我說。”

“先生,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嗎?我答應做您的妻子,首要的條件是:或者我的父親到巴黎來,或者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