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始畢這張口閉口狗奴稱呼,顏術並沒有生氣。

畢竟他年少時本就是大部族奴隸出身,因觸怒了主人而獲罪論死。

幸得巧遇大巫,上得聖山才得以解脫。

而過去這千八百年來,他也靠著侍奉大巫才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所以他並不覺得奴這個身份是一種恥辱。

反而是一種能夠常伴大巫身邊的榮耀與恩寵。

可當始畢怒聲質問他,有什麼資格稱呼大巫為老師的時候。

顏術還是漸漸沉下了臉。

“此乃老師恩賜,伊稚邪你要慎言。”

恩賜?

始畢額間青筋直跳,眉宇間竟顯現出猙獰。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他在聖山、在那老不死的心中是特殊的。

甚至就連去年那一戰,那老不死拉著整個聖山在關鍵時候棄自己而去。

始畢也只覺得那是自己失控之下觸怒了他的緣故。

是自己讓他失望了。

所以始畢從來真正怨過他,並且直到現在也尊稱他為老師。

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好像錯了。

在那老不死的心中,自己似乎、好像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要。

一股巨大的失落在始畢心中滋生,繼而化作滔天的怒火。

而這怒及之下,始畢陰惻惻地笑了。

“慎言?”

“依朕看,那老不死怕是已經老糊塗了。”

“否則又何以用你這狗奴來作踐自己……來作踐朕!”

他伊稚邪,這片幽北草原的真正霸主。

讓無數草原生靈跪地匍匐的始畢可汗!

那老不死給了這卑賤奴隸一個與自己等同的身份。

這不是作踐、羞辱是什麼?

更何況既然顏術出現在了這裡,出現在了雍人的一方。

無疑證明了那老不死不但拋棄了自己,甚至還背叛了自己、背叛了草原!

這一刻,始畢莫名回想起了他那位好父汗。

那一年,他躊躇滿志。

告訴父汗,他已經看出了大雍的衰落、看到了烏丸部未來的天賜良機。

可無奈,那老東西竟然怒斥自己不臣,指責自己會將整個烏丸部引向萬劫不復的可怕深淵!

可笑!

真以為自己匍匐在那雍人神都帝闕,三拜九叩。

就是大雍的臣子了?

真當你當著那些神都貴人的面,當朝獻舞,引得滿朝大笑。

那是榮耀?

不!

你是蠻!是奴!是大雍肆意擺弄的臣妾!

那朝堂上的鬨堂大笑,更不是什麼榮耀!

是羞辱!是蔑視!是草原一族的恥辱!

在那片雍人的土地上,你就算裝得再像是一個雍人,也掩蓋不掉你臉上那抹北地寒風吹出來的粗糲!

更洗刷不掉你身上那股滲入肌理、骨子裡的羊騷味!

他伊稚邪不是沒有試過!

他試過!

在神都的那段日子,他學著雍人將脂粉塗抹在臉上!

洗澡時,更是將肌膚搓出了血!

可那一日,他還是被神都那些膏腴子弟踩在腳下,笑著問他賤種、野獸何以穿人衣、學人言,沐猴而冠?

那一刻,他一瞬間忽然就悟了。

想要當人!

光靠好學是不夠的!

總有一天,他再臨神都,定要反過來踩在那些人的臉上,笑著問上一句。

今日之伊稚邪,野獸耶?人耶?

所以當那一日,他那位好父汗準備為大雍、為烏丸部除掉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