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在遼南比較溫柔,下得再大的雪也是留不住的,頭一天下,通常第二天便化得乾乾淨淨,但是在背陰的山上,從山頂到山下,東一塊兒西一塊兒還是有一些雪留存下來,在耀眼的枯黃與孤獨的青綠中協調一番,幾天後也就悄悄地消失不見。

兩隻紅毛大狐狸正在南面的那面山坡上的積雪中嬉戲,忽然聽到北面坡上有唿哨聲傳過來,一隻狐狸嗚嗷了一聲作為回應,迅速地一前一後向自己家的方向跑去,到了離洞口不遠處,兩隻狐狸站住,抬頭望向蹲在山洞洞口的那個人,那個人又打了幾聲很歡快的哨音,兩隻狐狸躍上幾步,像狗一樣蹲坐在那人的面前。

丁振武從手中拎著的塑膠袋中,拿出幾隻生的大雞腿,扔到兩隻紅毛大狐狸身前,吹了一聲口哨,兩隻狐狸不客氣地大口吃起來,丁振武蹲在地上,看了兩隻狐狸一會兒,站起身,從兜裡掏出一個手電筒,鑽進了那個山洞,陳敬鋪的乾草還在,已經成了兩隻狐狸的床鋪,洞裡一股騷臭氣,但丁振武並不在乎,他用手電在四面洞壁上照了照,手電光停在乾草堆左側的一處洞壁上,他走近,蹲下,從衣兜裡掏出那塊兒骨頭,用手摸了摸骨頭的邊緣,有一處明顯被磨平了,他挑了鋒利的一端,往洞壁上用力劃去,幾筆過後,他摸了一下骨頭的邊緣,又伸出食指在師弟毛知文留下的字跡上和自己剛劃上去的筆痕分別感覺了一番,把那塊兒骨頭小心地放進衣兜,盯著師弟留下的“師父”兩字怔怔出神,片刻後,他自言自語道:“師弟,你到底想跟我說啥啊?”

丁振武從洞裡鑽出來,看見兩隻紅毛大狐狸已經吃完了雞腿兒,正趴在地上,看見他出來,一起抬頭看向他,丁振武走到它倆身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其中一隻的腦袋。那天,在張弛的陪伴下,他在鎮上等到了廳裡派來的車,把師弟的遺體送走後,他和張弛帶著隊裡的另外兩個同事,迅速開車返回到山上,等他們趕到山洞時,陳敬和老大還有這兩隻紅毛大狐狸都不見了蹤影,洞口處的空氣中隱隱有股淡淡的惡臭,張弛聞到後說道:“姓烏的真來了。”丁振武在洞口用手電照了一下洞裡面,半截帶著冰碴的胳膊躺在地上,把他嚇了一跳,張弛急忙找了一根木棍兒,把那半截胳膊挑了出來,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放鬆,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不是陳敬的。”幾人邊檢視著地上積雪中的痕跡,邊向山谷內一路追下去,等快到了谷口,對面過來一個人,兩隻狐狸走在他的身前左右,老大蹲坐在其中一隻狐狸的背上,陳敬看見他們幾個,跺了跺沾滿雪的兩隻腳上的鞋子,說道:“就差一點兒沒攆上他,外面路上有輛車等著他,他上車跑了,我在狐狸洞那兒拽下了他半截胳膊。”

回到省城後,廳裡動用了警力查詢那輛車的線索,卻是白費力氣,師父的手機也再沒開過機,不見了師父,永遠失去了師弟,讓丁振武似乎瞬間成熟了不少,可師弟留下的兩個字,卻讓他每時每刻不在頭疼。

老鍾和瞎子領著局裡派過來增援的人在洗浴中心樓上樓下地搜查兩個嫌疑人帶的貨,張弛和陳敬一邊一個坐在車後座上,中間夾著被瞎子打中手腕的那個販毒嫌疑人,他的手腕已被過來接大個兒的120醫生簡單處置包紮了起來,另一隻手被用手銬銬著,一端抓在張弛的手裡。他的眼睛閉著,不過從他不停抖動的臉皮可以看出,手腕上的傷疼得不輕。

他忽然睜開眼睛,問道:“我兄弟死了?”張弛沒理會,陳敬扭臉看了看他,答道:“死了,就一槍。就是從上面掉下來,摔地上那一下,看著挺糟心。”這人也向陳敬扭過臉去,又問道:“誰打的?”陳敬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打的,怎麼?不服?”那人冷笑了一下,說道:“什麼服不服的,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走得這麼痛快,我倒是替他謝謝你了!”陳敬點了點頭,說道:“不客氣!我要是在樓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