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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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都·古祭塔。
宏壯斑駁的七層塔身孤寂聳立在碧空之下。百階之上的殿門旁,白色石柱上的盤龍舞鳳經過百年洗禮,亦已殘破不堪。
狂風帶雪,妝點了塔邊破碎石塊的縫隙,一輛黑馬金帳的馬車徐徐行至塔前。
“大膽,憑你們也敢攔我?”
“這……陛下勿怪,國師特意吩咐過,無論任何人也不能……”
“住口!都給我退下!”
雪中,少年天子拂了細羽金袖,不由分說硬闖上塔。士兵左右為難不敢太過阻攔,只得讓出一條路來。
塔頂經過之前大戰的浩劫,原本巨大的五芒星陣早已亂石嶙峋,周遭零散著天動儀、火動儀、機星盤等等儀器殘骸。
一身紫衣的姜鬱時靜坐塔上,更明顯比之前更加蒼老疲憊了許多,眉心溝壑、面無血色,連原本幾縷白絲的頭髮如今也花白一半。
他此刻正佝僂著身子,守在淺紫色水晶球和沙盤前,眼中是深沉陰鷙的一潭幽深,對著一盞即將油盡燈枯的燈火。
晏子夕氣喘吁吁爬上塔頂,就看到國師滿是青筋的手捧著裂紋遍佈的月光珠,正咬著牙低聲唸唸有詞,似乎正在試圖榨取手中月光珠上最後一絲力量。
猶記年少時,他看到國師手中那顆珠子,曾是非常豔麗的血紅色。
而這些年,一如國師斑白的鬢髮,與他快速流逝、即將榨乾的生命一樣。那血紅慢慢褪色成淡淡的月光色,甚至變成了接近石頭的灰。
“師父!”
少年天子急急向國師跑去。
“師父!您大愈剛醒,當好好臥床修養才是。怎可擅自下地,濫用法力?”
等他近身,姜鬱時已顫抖著指尖從珠子裡催動起一抹月色,整個人氣息不穩,額間更是遍佈虛汗,晏子夕再度心疼:“師父,您實在是……”
月光被引出投射在紫晶球上,裡面出現隱約人影。
西涼鐵騎正在越過冰原。
像一支龐大的雁陣遨遊碧空,又像是奔襲的狼群馳騁在一片茫茫的白色大地。
燕王彩織氈衣,一頭編髮銀色飄揚。他與身後將士的臉上都塗了大片彩繪,看不清其真實樣貌,卻是一如既往意氣風發。
“……西涼燕止。”
國師低聲喃喃,聲音彷彿從地獄深處發出。緊接著又是一連串劇烈的咳嗽。
紫晶球內畫面開始閃動模糊,直到國師坐不住倒下,“哇”地驟然噴出一大口血來,染得眼前沙盤一片血紅。
“師父!!!”
在少年天子的懷中,姜鬱時短暫地死了一會兒。
不知多久,終究還是再度張開眼睛,灰瞳仰面對著碧藍清空。
託南越王的福,古祭塔生生被打了個千瘡百孔,穹頂洞開。今日又恰好天高無雲,一片藍色很是安寧。
只可惜那片安寧,很快便被晏子夕聒噪的哭聲打斷。
“師父
,師父……”()
還好,太好了,總算還來得及≈hellip;≈hellip;嗚≈hellip;≈hellip;嗚嗚≈hellip;≈hellip;您不能再不把身體當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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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子身上還沾著陣法的符灰香,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得鼻尖和眼角都紅紅的,骯髒的眼淚噼裡啪啦,紛紛掉在姜鬱時臉龐、耳側。
是的,骯髒。
晏氏血脈,天子皇家至高無上。
但在姜鬱時眼裡,卻是這世上最骯髒、最可恨、最偽善惡心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