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時所立之誓中也有苟富貴,毋相忘的言辭。每日餐飯,必然是各自討來,匯於一鍋大家分吃。即便如此,也還是會有斷糧的日子,這時便需要淨衣弟子出資扶助,以解飢困。

靠淨衣派來養活汙衣派?我聞言忽然彈坐起來,這番話於我來說,著實算是新鮮。

你以為如何呢?他瞥眼望我,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那眼眸有些濁重,眉宇間有一絲淡淡的悵惘。

這便是汙衣和淨衣兩派之間矛盾的根源。人心多是容易計較的,汙衣派總覺得淨衣派只圖自己安逸,不願意拿出更多的資財扶助幫眾兄弟;淨衣派則認為汙衣派弟子只會搖尾乞食,好逸惡勞。自從幫中兩派分立以來,爭多論少的的事情便越加頻繁。

那為什麼又要汙衣派弟子恪守清貧?

一個叫花子若不偷不盜,便只能靠博取眾人的同情過活。誰都有個三災五難,好心人多是願意解囊幫襯一把的。一個乞丐要是一日走上七八條街,非但這一日的口糧不愁,就連盤纏,也不比一般的樵夫、漁翁少多少。

呵呵,慼慼街邊跪,悠悠財自來,只要肯拉下面皮,這倒不失為是一條生財妙計了。雷兄一條幫規,便斷了汙衣派弟兄的財路,難怪汙衣弟子不服。

掌櫃的是生意人,卻也算得這樣的糊塗賬!常言道,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錢財衣食來得都這般容易,誰還願意自食其力?丐幫中落的原因,也多因丐幫的汙衣弟子早已經安於此道,只圖溫飽、胸無長志!如此行乞,與行騙何異?

所以才有了恪守清貧這條幫規?我聞言不禁恍然。

有誰願意一輩子當乞丐?恪守清貧,力闢生路……只有這樣,方才不離俺丐幫立幫之本。這也正是俺之所以跟那西域商人要了這秘製的釀酒之方的由頭。有了此物,就可以讓淨衣派弟子出資籌建酒坊,賺些錢財;也讓些許汙衣派弟子有力可出,有事可做。所營之利一半分給那些出資釀酒的淨衣子弟,以便能繼續從西域購進釀酒所需要的草藥,酒坊維持運營;另一半拿出些許作為出力從事釀酒的汙衣弟子的工錢,剩下的就應對汙衣弟子乞不足食的時候……

我笑。

能有這般精深的算計和見地,雷兄不做商人真可惜了。

他沒搭話,揚揚眉毛長舒一口氣,繼續喝他的酒。

周圍依然是熱鬧的景象。

觀棋的那堆人中,發出一串爽朗笑聲。

黑麵堂的老者將手中的棋子重重地往棋盤上一拍。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如今炮展丹砂,老喬頭,你已經回天乏術了。

對面長鬚的老者悄然望著棋盤,原本就赤紅的臉色,這下彷彿要燒起來一般。

不用看了,雙車難敵士象全,你大勢已去,這盤棋怕是沒必要下完了吧,喝酒去嘍。

黑臉老者神情悠然地道了聲,說罷起身要走。

周圍觀棋的人更是鬨然欲散。

那孩子忽然起身拉住那黑麵堂老者的衣角。

哦?莫非……小猴子要破這殘局?老者低頭問道。

那孩子聞言點了點頭,伸手移了一步這邊長鬚長老的棋子。

黑麵堂的老者低頭看過棋盤,臉色凝重地回身坐在原地,半晌才伸手動下棋子。

那孩子也會下棋?

我瞥了一眼身邊的雷鈴坤。

他點了點頭,慢慢躺倒到地上,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月餅,咬了一口遞了過來。

多謝,我對糕點向來沒什麼興趣。

我擺手站起身,對他說,我過去看看,失陪一下。

勞煩掌櫃幫俺打瓢酒。他揚手將瓢扔了過來。

我笑著接住瓢簞,走到酒缸前滿滿舀了一瓢,然後遞給他,見他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