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水粉、金銀首飾、絲綢彩帛,無非都是為了能更久的維持自己的青春容貌,更易博得男子的歡心。

女色會讓擁有者產生更多的慾望,已經得到的,沒有得到的。

心竅中會留下填不滿也掏不空的孔穴。

愈是難以留住的東西,愈是貪戀和不甘成全。

漂亮本是溫柔無害,然而漂亮並自作聰明的女人,卻是江湖中許多爭端的根頭,諸多血債的元兇。

像許多武功了得、內力深厚的劍客不是死在比自己更強對手的兵刃下,而是喪命於軟玉溫香或甜言蜜語中,貽笑武林。

最毒的婦人心。

江湖湮沒了多新情舊恨,遺忘了多少今是昨非,才淘漉出這樣一句看似激憤無理的話。

女子美貌,若能真的秀外慧中,尋個好的歸宿,也便罷了,尚能有個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

但若以聰明自持,太有主見,卻難自處。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聰明與美貌無法調和,反而容易成為最大的悲哀。

回臥房休息時,我都會有意無意地瞟一眼牆上的詩句。

用我記帳的筆墨寫上去的,日子久了,有些斑駁,也曾試著將它從牆上除去,用盡了辦法卻只能讓字淡化,無論如何都無法抹去。

字跡娟秀靈動,媚人心骨的豔。

落款沒有寫全姓名,也沒有題字的時日,只有一個一筆而就的“霖”字。

每次看到,都會莫名的哀嘆和悵惘。

我手中還有劍的時候,不管漂泊到哪裡,每年清明必會回華山祭拜恩師。

二十年前的清明,在去往華山的路上,我曾從一群山賊手中救出一個女孩。

纖雲弄巧之眉,飛星傳恨之目,桃花映雪之容,清風拂柳之韻。

十二三歲便出落得這般玲瓏婀娜,即便已經在江湖行走多年,這樣的美貌也還是讓不由我為之一嘆。

要送她回家時,她推說不用。

既已救了你,為何不用我送你回去?我問,感到她有些與眾不同。

公子救我不假,卻不敢保在送我的路上也像那些賊人一樣忽起歹念。小女子獨自出來遊玩,天黑前若不回去,家父必差下人來此尋我。隨公子去,不若在此靜候家人。

既然懷疑我救你之意,為何不趁剛才我與眾賊打作一團,趁機逃走。

今日清明,公子衣袂沾有泥土,身上又有燒香焚紙的煙火之氣,想來必是遠途到此祭拜思念之人,剛才又為一女子隻身迎戰十數個彪形大漢。有這般情義,縱使真是為非作歹之徒,也定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況在這荒山野嶺,又時近黃昏,倘若再遇到什麼歹人野獸,恐怕真就呼天不應,告地無門了。

我笑,收劍回鞘。

你既把這些都告予我,想必也是料定家人已經快找到了吧。

公子既然猜到,又何必問我?她輕啟紅唇,眼波橫處有魅盡蒼生的妖嬈。

荒郊野外,店少人稀,姑娘一人在外遊玩?

這……與你何干?

為了逃婚?

你……你又怎知?她瞪大眼睛,顯然已經有些亂了陣腳。

你何曾見哪家姑娘身處荒郊野外不要人送偏要等自己府上派人來接,獨自出遊,卻穿一雙新婚喜鞋?

她輕咬著嘴唇,將鞋子上繡著龍鳳呈祥的緞面望裙下縮了縮,臉色羞紅得就像秋天的楓葉,半晌才擠出一句話。

男婚女嫁,本就是兩情相悅的事,卻非要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硬要我嫁與未曾心許之人,莫如一頭撞死。

姑娘心中是否已有愛慕之人?

未曾。

那你又如何會覺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