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沒有變成黑老大,就隨著這個時代的洪流翻雲覆雨。我能做點什麼就做點什麼,倒騰小筆記本掙錢,我就從五愛市場批發點各種本子,走街串巷。實在不行,我就揀破爛,揀瓶子,換點零花錢。我也欺負過衚衕裡的小孩,讓他們每天上學的時候,經過我用鐵鍬給他們修的路的時候,都要交上元角錢,算是買路的盤餐。當然,這些在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都沒少幹,因為那個時候,誰要是不比誰強,誰就會被拉扯下來,一頓胖揍。我就是在這樣的胖揍之中成長起來,然後我在揍他們。

能有什麼,都是為了混口飯吃。生在這片兒,就已經決定了我自己成不了什麼大氣候,我也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當然,在我們那邊還真是出了個大明星。從小她就是混衚衕子的,只不過比我混的更早點,那些年有好點的條件,外加上自身勤奮點,不惹事,都能發上一批小財。

我更喜歡傍晚的衚衕子,我可以藉著黑暗的掩護,走街串巷,當然不是乾點俠盜高飛,乾的事也不比俠盜高飛好哪去。我從小就喜歡樹棍,誰要是不服,就拉出來單挑。單挑的時間正好就選在傍晚,天剛剛擦黑的時候,就連麻雀都回家了。我的哥們都沒有和我去到約架的地點,他們是在另外一個黑暗的地方,等待著我的好訊息或者是壞訊息。要麼,我被打的鼻青臉腫,掛了彩;要麼我把他打的滿地找牙。

我的那些年成長經歷,總是和立棍樹威風,打架和臭顯擺分不開。總能在衚衕的某個角落裡,找到我的身影。如果,沒有後續的故事,我可能一直都在豔粉街衚衕子混出點名堂,然後推著車在九路市場那塊賣鹹菜。

我曾經無數次設想我賣鹹菜的日子,因為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們家能吃上的菜就是鹹菜。冬天的上秋買的白菜,或者是酸菜,或者是土豆,這些菜除了燉以外,無一例外地被製作成各種各樣的鹹菜。而且齁鹹,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叫菜少,多放鹽。這點上,我對鹹菜確實有種與生俱來的好感,我認為我就是天生賣鹹菜的料,我的理想曾經是把衚衕子裡的鹹菜徹底發揚光大,或許那個時候,我要是不發家的話,我將成為東北的鹹菜大王。

然而,我沒有成為我理想之中的鹹菜大王,就被派出所的片警帶來帶去。他們說我就是個問題少年,如果教育好了,肯定是個兒大才,如果教育不好,也是個大才,只不過可能在道上混。我總是在想,這個片警怎麼和我小時候那個算命的說的一樣呢?那個算命的瞎子只給我算了半截的命,下半截命,因為我媽一生氣,沒有給他錢,還踹了他兩個腚跟腳。那個瞎子,罵罵咧咧地說道,這個孩子的命只有我能解,要是沒有的解藥,恐怕讓你們遺憾終生。

我媽說,滾犢子,到處騙錢,你還騙到老孃頭上了,真是不問問馬王爺幾隻眼?

我很順利地成為了這片街區的困難戶,不良少年的帽子從小就義無反顧地扣在我的腦袋上。小學老師成天罰我站講臺,講課溜號,給老師起外號,欺負女同學,甚至在下課的時候,我竟然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爬上了教室對面的大楊樹上,我想看看那濃濃的黃煙究竟是從哪個工廠裡出來的。上課的鈴聲響了,我一時間根本下不了樹,上樹容易下樹難。那天下課,我回到家就挨掃帚疙瘩,打的我滿地找牙。

好在我就是在衚衕子裡打架出來的,就是再狠的皮帶,都拿我也沒辦法。我很慶幸,那天的白楊樹真的很結實,要不然在我下樹的過程中,真的斷了,我還真的一命嗚呼啦。

那天,我在快下課的時候才從樹上下來,最不愛上的就是課。一上課,腦袋上的青筋爆的跟個蚯蚓似的。老師給我下的定義就是,這小子將來可不是塊省心的料,等著遭罪吧。

我大約有幾十多年的時間沒有去哈爾濱,如果不是三井的孫子一郎請我,我肯定也不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