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棉花放進帶鋸齒的棉鬥中,搖動手柄,就能將棉花和棉籽分離。

機器不大,不佔地方,操作簡單,效率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有嘰嘰呱呱的人都沉默了,只剩下一個念頭:有這個機器,還要什麼棉林、棉梳啊!

可是,下一刻他們又清醒過來。

軋棉機要用到鐵,還要請巧匠打造。

如果自家種的棉花不多,還是用木梳更合適……不就是費時費力嗎?

人力有時候是最不知錢的。

張川柏對軋棉機很滿意,也知道眾人的心思。

夢中八尺美男說,一千幾百年後,科技很發達,但還有農人用塑膠鞋底摩擦,給玉米脫粒。

包括打禾機也一樣,出現很長時間後,還有人選擇用簡易的打禾桶。

是否用機器,需要看各家的具體情況,權衡利弊。

張衍則把整個棉花的收穫過程、各種脫籽方式都記錄下來。

邊疆地區有大量軍屯,若種植棉花,適配軋棉機,可解決軍隊穿衣的問題!

看了一會兒軋棉機運作,張衍招招手,帶張川柏到一旁說話。

“統計完產量後,我要向司農寺彙報江都試種棉花一事,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張川柏眨巴著眼睛。

張衍笑道:“你不是要跟太子彙報?你還是東宮屬官呢!”

張川柏恍然:“我差點忘了……我先給太子送一床大棉被,之後紡出棉布,再送過去。”

張衍又問:“你的棉紡織機,也讓人做了?”

張川柏笑眯眯地說:“做軋棉機的時候,也找人做棉紡織機。我做的是腳踏式織機,也稱為投梭機,或者叫‘黃道婆織機’。”

“黃道婆?是誰?”

“夢中製作、推廣這種棉紡織機的人。”

“哦!神仙啊!”張衍臉上多了一絲好奇和探究。

哎呀呀!

終於知道一個神仙的名字!

一直知道有神仙給三郎夢中授課,就是不知道號,只能靠猜測。

其中一個八尺美男的別號竟然叫“山的那邊”,一聽就很不高明,沒有一點仙氣,更像街頭說書賣藝的。

黃道婆!

有個“道”字!

張衍琢磨著,回頭找一家道觀,給黃道婆塑神像供奉!

張川柏敏銳察覺到,阿耶心裡有三千字的想象……凡是涉及他,耶孃內心總有特別多想象。

習慣了。

……

張川柏的棉花收穫了,每天軋出雲朵一般輕柔的白色棉絮。

在過去,窮人會收集蘆花、春日飄飛的柳絮以及破麻舊布,冬日裡做冬衣。

而有錢人,冬衣裡的是蠶絲的絲綿絮。

著名的《二十四孝》故事“蘆衣順母”,講的是有個叫閔損的人,自幼喪母,父後娶繼母。後母生兩個兒子。冬日裡,閔損的冬衣是蘆花,兩個弟弟的是絲綿絮。

張川柏在新做的棉被上打滾。

有種被溫暖包圍的感覺。

又有躺在雲朵上,飄飄欲仙的感覺。

吳秀在一旁笑著阻止:“別壓來壓去,會把新棉被壓硬。”

“就這麼壓一會兒,不會硬的!”張川柏抱著棉被,高興地說:“我今年就蓋棉花被啦!”

“你不是有絲綿被?那個更輕更軟。”吳秀說,“第一次給你做新絲被,也不見你那麼激動。”

“那不一樣。”張川柏認真地說,“養蠶繅絲,好不容易才夠一床絲被。種棉花軋棉,是一種新的模式。”

棉花跟糧食一樣,從地裡種出來,而不是靠蠶蟲一口一口地吐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