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胥西苑歷史上出過很多離奇的景觀,近些年更是頻繁,但昨天夜裡出現的奇景仍舊讓人心悸,那九次驚天動地的撞擊之後,擎天的光柱並未消失,仍舊屹立在群山之中,等到第二日太陽昇起,也沒有見到它的光芒有半分消散,反倒頗有種要留到華胥西苑最後一刻的架勢。

不過大部人的心思並沒有放在琢磨這東西到底是怎麼來的上,因為那九道光環的衝擊是毀滅性的,直接改變了西面群山的地貌,以巨木林為中心多了一個方圓數十里的盆地,甚至比落雁谷還要大,盆地之中碎石滿地,那些巨樹也與尋常樹木毫無二致,都變成了一攤木屑,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不涼城和周邊的村落同樣受到的波及,倒塌的民房不知道有多少,事發之時又是深夜,因此而死傷的人也一定不會少,大家都忙著救災,沒有人關心西邊的光柱到底有一道還是兩道,因為不管有幾道,他們的家都沒了。

他們當然也不會心懷感激,無論那光柱除了拆了他們的家以外還做了什麼。

離巨木林更近一些的劍門關同樣沒有幸免,除了建造時就花了大價錢且精心養護的戲語樓外,所有的房屋都破落不堪,沒了香火的木蘭教聖母像也摔成了碎片,聖母像的腦袋孤零零地滾到了一旁,就連正中央的留風堂都塌了一半,好在劍門關本就不剩幾個人,倒也沒有什麼傷亡。

在大災之後,往往緊接而來的是長久的沉寂,所有的動物和昆蟲都不知躲去了那裡,山林也像死了一般,明明是昨日夜裡才變成得這般模樣,可到了第二日就已經像是過了千百年,整個劍門關都跟著孟還鄉一起死去了。

到死孟還鄉仍舊是個很純粹的人,說的和做的沒有一點偏差,他說了要殺了睚眥君王,就真的殺了;他說了戰爭要有犧牲,他也就真的沒管殺死睚眥君王要讓多少老百姓陪葬。在他眼裡,就算全部的人都死了,只要能換掉睚眥君王的命,那就是值得的。

這種交給後世多少代人來評價也不見得能分得出好壞的人死後是不會有什麼人來弔唁的,除了他的老朋友。

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兩道身影出現了在了劍門關,正是慕臨安和黎滿堂。

慕臨安穿著他一貫以來從未變過的水藍色長袍,黎滿堂倒是難得的穿整齊了衣裳,每一粒釦子都扣得嚴絲合縫,就連一頭不羈華髮都一絲不苟地束起了發冠。

兩個人多年沒有來過劍門關的人再次來到這裡難免有些陌生,出於對老友的尊重,兩位老人徒步走在倒塌的廢墟之中,四處張望著。

“劍門關這些年竟然有這麼多人。”慕臨安指著周圍一間間倒塌的房屋對黎滿堂如是說道,在他們剛剛來到華胥西苑的時候,劍門關之上的素梨人還真的只是一個人不多的戲班子,這些年下來,素梨人在老百姓心中早就是老天派來濟世的救星,尤其是近兩年,素梨人的地位早就超過黎家慕家,甚至超過了木蘭教。

黎滿堂冷冰冰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這麼多人又如何?不還是死完了。”

慕臨安無奈地搖搖頭,這麼多年的交情,他太明白黎滿堂是怎樣的一個人,骨子裡的傲氣讓黎滿堂學不會承認錯誤,就算黎滿堂明知自己做錯了,也並不會承認錯誤,而是順著這條錯誤的路一直走下去,用各種方法來證明自己並沒有做錯,年紀越大就越是如此,老人的倔強加上一直以來的固執讓黎滿堂沒有任何回頭的餘地。

慕臨安知趣的沒有再搭話,孟還鄉死了,最難過的還是黎滿堂,因為就算有一天鐵樹開了花,黎滿堂終於想明白了要去道歉,但能聽他道歉的人卻不在了。

兩個人一路向上,終於來到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孟還鄉的竹廬。

或許是因為竹廬結構簡單沒有重物的原因,在這場災難裡竹廬竟僥倖的存活了下來,安然無恙地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