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陀正待排闥而入,丘敦武奔入中舍庭院,慌聲道:“小將軍!西舍房中人已不見!”

長孫陀大驚,道:“我翻窗出至後廊時,其尚床上安睡!為何轉眼不見?禁軍看守不知守住後窗哉?豈能自前院走脫!”

丘敦武道:“禁軍看守恪守平北公吩咐,不敢入房,皆在門外庭院中……”

長孫陀跳腳道:“為何此番軍士如此無用!西河兵個個醉酒,禁軍個個似迂夫子!無能若斯,必敗大事!”長孫陀本不學,此時情急,竟憋出兩個四字句來。

丘敦武道:“是否下令封鎖兩處下臺道口?”

“那是自然!”長孫陀道,“不過,孤身女子——當無膽深夜獨自下臺!”

丘敦武道:“卑職明白,立命人搜尋行宮各處!”

慕容垂在房中哈哈大笑,道:“我國人初至之夜,已交亥正,汝等所謂偽冒公主,猶獨自下臺!長孫小將軍以為——孤身女子不敢深夜獨自下臺,卻是小瞧我慕容家女子了!”

長孫陀猛然想起其兄長孫他與他說過,“偽冒公主初至之夜,曾獨自取道臺前小路下臺,於湖濱撫琴唱歌。”“如何我卻忘了!”一念至此,長孫陀道:“快!命人封鎖道口,尤其是臺前小道!”

丘敦武領命而去。長孫陀一時又不知如何是好,便咬著右手食指關節,在庭院中徘徊不已。良久,以房中慕容垂不再出聲,長孫陀亦覺出方才其道知公主所在純是緩兵之計,忽想到西舍內室中人,未必不是藏於床下,便轉身急入西舍。

方至門外,聽得窗戶吱呀一聲,跟著就是噗的一聲,顯然又有人翻窗而出!長孫陀一腳將木門踹飛,奔至炕前,只見窗扇兀自一開一合,人已不見蹤影。

長孫陀大呼上當,怒斥丘敦武亦蠢才,乃跳上炕蓆,自視窗縱身而出。方左顧右盼,胡亂轉向一邊,邁開一步,就踢到一人,差點被絆倒。長孫陀一把揪起,藉著窗內燈光一看,卻是一名西河兵,酒氣熏人,兀自未醒!

長孫陀丟下那人,罵罵咧咧,想到前日夜偽冒公主曾獨自從臺前小道下臺,便向南追去。

紫貂在北院西舍房中等了許久,不見那江東人回返,又憂心公主被劫,不禁焦急不已。忽聞腳步聲,紫貂大氣不敢出,趨向房門,貼耳門後細聽。

只聽得門外庭院中一人道:“大王居室我國人自不敢進,然燕人卻未必!”另一人道:“無論如何,不可入大王居室搜查!”

先一人道:“如是!那便守住房門與後窗,諒房中人插翅難逃!”

紫貂聞言大驚,聽得腳步聲雜沓,明白有軍士多人進入院中,瞬間後窗外亦有奔跑之聲,不禁大急。

外面發號施令者道:“不得飲酒!若走脫房中人,按走脫敵酋,以軍法殺頭論處!”

紫貂心冷如冰,思來想去,唯有入那江東人藏身之木板下,或有通道出外,乃輕輕掀開炕蓆裡側木板,下到洞內。紫貂摸索著坑道兩壁,發現剛好夠一人通行,高則僅容膝行,想到江東人高大男子亦隱身其中,逃出生天要緊,便輕輕放下木板,順著坑道向前爬行。

畢竟心慌意亂,紫貂未意識到坑道乃是向東,爬了一陣,碰到一個凸起如龜背的土墩,摸索著爬上去,不小心直起身子,卻未像之前每次直腰抬頭時一般,後腦勺頂在坑道頂上生疼,而是頂了個空,卻是與西舍房中炕蓆裡側洞口一樣的一個豎井,明顯是另一處出口。紫貂大喜,嘗試推了推上方的木板,發現並未被什物壓住,便慢慢用力,將之推啟開一條縫。

油燈光剎那洩入,晃得紫貂一陣眩暈。紫貂便閉眼停手,又慢慢睜眼,向外瞟了一眼,見房中似乎無人,乃摸索木板之下,發現有兩道特意挖出之凹槽以供抓握,便雙手小心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