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及其以後的黃冊,是在櫻洲島上。這又得反覆登船。今日太孫操勞了一天,不如……”

“孤不累,多上下幾次船而已,沒關係。”

“呃,太孫殿下……”

“怎麼?是怕情況太糟糕孤會發火?”

“呃……”很無奈的低頭沉思了一會後,張勇看了看朱由棟身邊身材魁梧,面帶兇相,而且懸掛腰刀,右手始終按在刀柄上的李世忠、劉招孫兩人一眼後。很是光棍的答應了:“既然如此,太孫請。”

“枝吖”聲中,屋舍的房門開啟了。撲面而來,是前面所有房屋都極難聞到的一股黴臭味兒。在這個場合,南京戶部的官員們似乎早有認識,在開門之前就輕輕的移動腳步,佔到了外圍。所以,這股黴臭奇襲,毫不留情的籠罩了朱由棟及其下屬。

“汝等好膽!竟敢如此對待太孫!”

發火的自然是劉招孫——人家李世忠雖說也是將門,但李家封了爵後已經開始世家化了。也就劉大刀的養子還保留了軍人的直脾氣。

“誒,招孫,不要發火。”依然笑意盈盈的朱由棟招呼住劉招孫後,還給黃冊庫的管理員們解釋了一句:“我們先前看到的正德朝的黃冊,不一樣有許多黴爛的麼?不過那些東西都爛了快一百年了,黴味什麼的都散得差不多了。這萬曆二十年的黃冊,才剛剛開始黴爛嘛。味道是大了一點,正常,正常啊。”

邁步走入屋舍,朱由棟依然是雙手背在身後,整個人好整以暇的慢慢踱步。他身後的曹化淳、王承恩、張世澤、李懷忠等人,卻已經是從驚訝迅速發展到憤怒,統統的漲紅了臉頰。

這是萬曆二十年送進來的黃冊啊!可是都成了什麼樣子?大面積的黴爛、蟲蛀,好多書本上還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小蟲在那裡歡快的啃噬。好多架子看上去是空的,但走近了一看,卻更是觸目驚心:整本冊子已經完全被蟲蛀光了,只在架子上留下了一道書本的印跡,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張勇,這是怎麼回事?”

吼出這句的,只能是南京戶部尚書張士佩了。尚書大人這會兒一定得趕在曹化淳等人之前發問:這既是為自己免責——殿下,臣以前都不知道這個地方情況是如此糟糕啊。這樣就算太孫追責下來,也就是個失察之罪——尚書大人事務繁多,失察是正常的,來來來,罰酒三杯,下不為例。

另一方面,這也是長官對下屬的保護:我提問,其實不是在責問你,而是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張大人容稟,自洪武四年國家推行戶貼起,不管是戶貼,還是黃冊,甚至魚鱗圖冊。其紙張都不由國家統一製作下發,而是由各縣自行製作,黃冊庫只是下發紙張標準而已。自永樂後,各地交上來的黃冊,其製作紙張的水準變差已經不是最近幾十年的事情了。黃冊庫也多次上奏通政司,朝廷也多次下發嚴旨要求各地嚴控紙張水準。但是……下官是萬曆二十五年被分到這黃冊庫來的。來的時候,萬曆二十年的黃冊就已經開始黴變,並有蟲蛀現象。下官對此雖拼盡全力挽救,但到底紙張本身不防潮,不防蟲。這,下官也實在沒有辦法啊。而且……而且……”

朱由棟轉過身來,仍然微笑而溫和的說道:“而且什麼?說下去。”

張勇的牙齒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而且,萬曆三十年剛剛入庫的那批,其紙張質量,比二十年那一批,還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