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世上已無親人,好容易才有這麼一個生死至交,他卻這樣離我而去。自今而後,我又是一個人了。這漫漫京城歲月,無親無故,卻要如何排遣?”百般無奈中,想到自己舉目無親的景況,猛灌了一口苦酒,眼角卻有些溼潤。

伍定遠自小父母雙亡,一直在涼州衙門裡打雜維生,本來便要平平庸庸的渡過一生,誰知到了十六歲那年,遭逢了一個奇遇,他偶然間幫助了一名落難的俠士,那人為了躲仇家,竟在西涼長居下來,感恩圖報之餘,便傳了伍定遠一身武藝,到得他二十五歲那年,那人也病死在西涼城,死前吩咐伍定遠,要他作一名正直的捕快,為世間伸張正義,伍定遠悲痛之餘,感念師恩,便立誓做一名公人。

伍定遠二十八歲那年接任西涼府捕頭,三十四歲便威震黑白兩道,連破無數大案,只是他為官正直,雖不至不通人情的地步,卻遠比那幫貪官汙吏來得嚴明,如此一來,朋友卻少了,沒有半個知心。屬下又多是奉迎拍馬之徒,那日在西涼馬王廟外,便已見識了世間冷暖,相較起來,路見不平的盧雲是何等的可貴。

他喝了一口酒,想起了盧雲的許多好處,忽地想道:“我這盧兄弟平日難得一笑,鎮日價愁眉苦臉的,好像什麼也不在乎,想來他過去必有什麼傷心事。唉……盧兄弟這人脾氣太強,從不吐露他的來歷,每次我問他,他總是支支吾吾的,難不成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可他怎麼不跟我這個做哥哥的明講?”

他灌了一杯酒,連連搖頭,又想道:“我們初識之時,他還是個頂有骨氣的人,怎麼到得後來,卻變成好吃懶做的醉鬼一個?回想起來,好像打那回拜壽之後,他就成了這個模樣。究竟那天有什麼事發生?莫非顧尚書府裡的人欺侮了他?還是怎地?”他是捕頭出身,外表雖然粗豪,但凡事卻極為把細,此時便細細思索起來。

忽然一旁有人說話:“店家!看座!”

伍定遠一怔,斜目看去,只見十來個錦衣衛裝扮的人走了進來,他心中一驚,暗想道:“這些牛鬼蛇神又出來了!不過我現下是朝廷命官,想來他們也不敢拿我如何!”話雖這般說,但仍不願與這幫人朝相,當即背轉身子,低下頭去。

只聽一旁錦衣衛中有人說話,說道:“安統領,此次江大人交代了幾件大事,想來沒一件好辦,你老可有什麼對策?”卻見一人面如重棗,腰懸寶刀,正是安道京,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猛灌下一口老酒,一人道:“老雲啊!你就少說兩句,省得大家心煩。”

伍定遠斜目偷眼,只見進店來的校尉共有十來人,但與安道京同桌的只有三人,認得都是錦衣衛裡的好手,一人生得高頭大馬,一張大臉煞是嚇人,名叫“雷公轟”單國易,一人油頭粉面,臉上生了些麻子,喚叫“九尾蛟龍”雲三郎。伍定遠這幾個月來與京城人物斯混,人面已是極熟,便把這兩人認了出來。

他轉目再看,卻見餘下的那人舉止端凝,氣勢不凡,伍定遠一見這人,忍不住咦地一聲,心道:“怎麼這人也入了錦衣衛?”眼前這人頗有來頭,與伍定遠照過幾次面,乃是昔日刑部重金聘來的槍棒教習,人稱“蛇鶴雙行”郝震湘。這人過去專教天下諸省武藝,也曾遠赴甘肅,點撥過伍定遠的武功,只是此人個性正直,不知為何和錦衣衛的人混在一起?伍定遠心中頗感奇怪,但他見安道京就坐在眼前,如何敢相認?當下靜坐不動。

伍定遠佯裝喝酒,卻聽那雲三郎道:“想來也真嘔的,原本伍定遠那混蛋便要給咱們拿住,誰知道半路給那姓楊的劫走,真他媽的不是東西!”伍定遠聽他們提起自己,心中微微一驚,想道:“隔了這許多時日,這些人還是念念不忘那張羊皮,看來我平日還是要多加留意,以免著了他們的毒手。”

那“雷公轟”單國易介面道:“是啊!想不到楊郎中居然敢在我們面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