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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國,和一個我應該叫做爸爸的男人和一個應該叫做哥哥的男孩見面。那個人試圖對我表現友好,我卻總是無所適從,只能一遍遍地彈著鋼琴才能緩解心中的煩躁。每當我們四個人尷尬地吃完飯後,媽媽和那個人就會關起門來說話,說著說著就會吵起來,媽媽哭得悲痛欲絕,那個人則滿臉通紅,他們把能摔的東西全摔了。而我和那個我應該叫做哥哥的男孩就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相對無言。
十二歲那年,媽媽告訴我,那個男人再也不會出現,我居然有些高興,因為這樣一個壞人再也不會來欺負媽媽,媽媽掉那麼多眼淚全是因為他。可隨後媽媽告訴我的事,卻讓我再也高興不起來。媽媽說,徐氏是我的,等到我學成,徐氏就會屬於我。我本來是很討厭那個男人,可現在那個男人一手創立的徐氏居然是我的,我成年後甚至一輩子要做的事業,居然就是那個我討厭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留下的事業!那時候我真的羨慕那個我應該叫做哥哥的徐鏗,因為他可以遠離徐氏,可以做他自己喜歡的事情,畫他喜歡畫的人物和風景。”
怪不得他討厭被叫做“繼承者”,怪不得他的性子如此怪戾清冷,怪不得他和徐鏗之間總是彆扭著。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這些告訴我,我只知道,我似乎在瞬間理解了他。
徐鏘轉過頭,逆著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仍迎著陽光努力分辨他的臉。他接著說:“你不是想知道owen說了什麼嗎?Owen告訴我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在我們走後不久,斯蒂芬周就停止了呼吸,自然死亡,他說老人臨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終於沒有遺憾。我想,這應該歸功於你。”我低垂下眼瞼,老人終於油盡燈枯,只是他真的沒有遺憾嗎?
“第二件事,owen希望我可以放下和原諒。真是可笑,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沒有放下和原諒呢?”
我想了一會兒,極力搜尋著合適的詞彙:“孔子的學生子貢曾問孔子,老師,有沒有一個字,可以作為終身奉行的原則?孔子說,那大概就是‘恕’吧。寬恕、饒恕、原諒、忘卻這些詞說起來容易,可是真正做起來,有些人甚至需要一生的時間。只是不論你放不下的是什麼,無法原諒的是什麼,我想,徐叔叔他都是愛你和徐鏗的,從周先生的講述中就可以知道,徐叔叔他最終放不下的還是你們兩兄弟,不管你們有沒有生活在一起,不管你有沒有原諒他。”
徐鏗沉默了半晌,說:“你很會講故事,今天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從前有一個和尚跟一個屠夫是好朋友。和尚天天早上要起來唸經,而屠夫天天要起來殺豬。為了不耽誤他們早上的工作,於是他們約定早上互相叫對方起床。多年以後,和尚與屠夫相繼去世了。屠夫去了天堂,和尚卻下了地獄。”
“為什麼?”我大惑不解:“為什麼殺生的去了天堂,一心向佛的卻去了地獄?”
“因為在佛祖的眼裡,屠夫天天作善事,叫和尚起來唸經,相反地,和尚卻天天叫屠夫起來殺生……很可笑是不是?你做的事情一定是你認為對的,結果到頭來卻不一定是對的。就像你的信仰一樣,一個人,一件事,都可以成為你的信仰,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的信仰不一定是對的,你會怎麼辦?”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這個類似於哲學高度的問題,只是沉默。
他又說:“我原本以為只有媽媽是愛我的,於是我只愛媽媽,我固執地認為凡是令媽媽傷心的人就是我的敵人。後來我又發現,那個人其實也是愛我的,只是他愛我的方式不同而已。你們都以為我是放不下對他的恨,原諒不了他的錯,其實只有我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麼,我只是在沒有搞清楚一些事情之前,無法做到去愛他。”
坦白說,我不太明白他的話,他的信仰是什麼?他的信仰又出現了什麼問題?他說他並不恨徐先生,也無法愛徐先生,這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