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文都定計誅除王世充,眾人又一番商議,詳細策劃,而後便各自散去,依計分頭部署。時值黃昏,段達回到居府,想著元文都誅王之策,要他今夜勒兵封鎖紫微宮諸門,他只覺心中忐忑,坐立難安,茶飯不思。

恰此刻,其婿張志來訪,見段達於前廳堂上踱來踱去,一副心神不寧模樣,心中好奇,便來問道:“岳丈大人所為何事煩惱?”段達正心煩意亂之際,口無遮攔,不禁脫口說道:“元文都欲誅王世充,非得迫我與其同謀共事,去趕這一趟渾水。”張志聽罷,驚愕不已,說道:“鄭公王世充雖被削了兵柄,可其府上尚有千餘江淮驍勇,一旦其在城中變亂,後果難堪設想。未知元文都如何誅之?”段達說道:“元文都與盧楚於今夜入宮,密奏王世充謀反之事,索要詔書,明日一早,擬布兵紫微宮垣,並伏甲於殿堂幕後,趁王世充入朝之際,即可傳陛下詔書將其斬殺。”張志聽罷,即刻一拍大腿,連呼數聲:“岳丈大人糊塗!”段達心生惶惑,於是問道:“賢婿何出此言?”張志說道:“王世充耳目遍佈中外,若是如此大動干戈,他豈能毫無察覺?!元文都此計,無異於竇武、何進謀誅宦豎,實乃引火自焚也!”段達原本猶豫,如今聽到此處,早已一身冷汗,方寸大亂,不禁顫慄而道:“賢婿言之有理,我即刻遣人去尋元文都回絕此事。”張志說道:“萬萬不可,岳丈大人此時回絕元文都,只怕先於王世充遭致殺身之禍。”段達聽到此處,更是慌恐萬狀,心中沒了主意,淚涕橫流而道:“這該如何是好?賢婿救我!”張志沉吟片晌,說道:“岳丈大人莫慌,依小婿之見,不如將此事暗中告知王世充,以示我等依附誠意,留取一條後路。岳丈大人則可應約布兵紫微宮,作壁上觀,相機行事,且看元、王二人爭鬥,誰可佔據上風,我等便助誰一臂之力。”段達急忙說道:“好!好!就如此辦。”張志說道:“事不宜遲,小婿這就親自走一趟王府。”

於此同時,王世充正於日間朝上聽聞李密又一戰宇文化及得勝,憂心忡忡。試想他自己於邙山數戰李密,屢戰屢敗,宇文化及庸碌之輩,又如何敵得過李密,想到此處,他即刻喚來一名親信,命其攜一箱金銀,再往洛口去拜會守將邴元真。那親信得令方走不久,張志便至,叩門求見,稱有要事相告。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段達之婿連夜造訪,此事必定非同小可。王世充遣人將張志迎入府中,兩人稍稍寒暄客套了幾句,張志便開門見山,將元文都密謀之事全盤托出。

元文都屠刀已然擱上脖子,可自己仍矇在鼓裡,王世充聽罷,脊骨生涼,不寒而慄。他謝過張志,喚人將他送走,又獨自坐在那裡思索應對之策。事已至此,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且元文都已控制了皇泰主,再去面聖多半無濟於事,與其坐以待斃,還不若鋌而走險,先發制人,趁著元文都、盧楚都在宮中,麾軍攻入禁闕,或許尚有一條活路。想到此處,王世充當機立斷,狠下心腸,即刻遣人招來董浚,與之說道:“據聞密報,宮中有人串通外敵,意欲謀反作亂,你速遣可靠之人往外郭去,傳陛下口諭,告龐玉、霍世舉,就說聞得金鏞城中異動,令其二人即刻發兵往北邙山築陣以防不測;然後召集我麾下府兵,聚於校場,與我一同入宮平叛!”董浚接令,轉身即去操辦。

畢竟事變突然,舉兵倉促,此役似豪賭一場,前途難卜,王世充依然惴惴不安,於屋中舉香祭過祖宗天地,而後,他方才換了一身戎裝戰甲,提刀直奔校場而去。他正出得屋來,卻迎頭撞見一人,乍一看正是寄居府上的宇文博。兩人照面,王世充尚未開口,宇文博已先於他說道:“據聞王大人深夜召集軍士,不知城中又出了什麼變故?”王世充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元文都謀反叛亂,意欲加害陛下,賢侄來得正好,速速隨我一同入宮救駕。”原來又是一場宮廷兵變在即,宇文博不禁又想起江都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