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隋軍七零八落,開始全線潰敗,劉長恭卻猶未死心,此刻他氣急敗壞,暴跳如雷,連番揮劍嘶聲喝罵,仍妄想要重拾軍心,以期揮戈返日,扭轉危局。可這一支大軍乃是房崱於洛陽城中臨時招募而成,除去東都戍衛,半數皆是膏粱子弟、白面書生,莫說毫無臨戰經驗,這倉促間發軍而進,就連基本的兵法操練,都是草草了事,如若此前憑著搏取功名富貴之志,仗著人多勢眾,群膽群威,順風順水,或許尚能與瓦崗軍抗衡,但現今敗局已定,這些人個個自顧保命,慌不擇路,東逃西竄,唯恐避禍不及,還有誰人來聽劉長恭呼天喊地。

正劉長恭幹瞪著麾下數萬大軍一敗塗地,面如土灰之時,洛水河西這半邊,楊玄瑛又殺出一道血路,揮槊引軍,猶若神兵天降,破竹建瓴,只取其而來。楊玄瑛來勢如火燎原,當者披靡,直懾劉長恭三魂七魄,霎時令其餒怯洩氣,只見他不假思索,把手中將劍往地上一丟,撥馬即逃。劉長恭這一路遁走,狼狽萬狀,半途又恐敵軍追至,解衣潛匿,方才僥倖躲過一劫,撿回性命。

及近日暮西山,斜陽旁照,餘霞成綺,夕暉對映之下,洛河碧波已被染成赤紅一片,天水一色,而這其中瓦崗軍猶在乘勝長驅,追亡逐北,直至隋軍殘兵遭殲滅殆盡方止。硝煙息去,戈止馬散,只餘兩岸河浦上伏屍遍野,流血成渠。此後李密著軍士盡數收繳隋軍遺落輜重器甲,眾人便高采烈地收兵回興洛倉城而去。

此洛水橫嶺之役,東都剿寇隋軍被打得落花流水,慘不忍睹,其傷亡十有八九,房崱死於亂軍之中,劉長恭僅以身免,這號稱五萬有餘的精利之師,全軍覆沒,片甲不留,實則大快人心,亦教李密及其瓦崗軍“蒲山公營”揚威立萬,聲名鵲起。眾人回到興洛倉城,一番慶賀自是難免,慶功之宴散去,城中軍士餘興未盡,猶然沉溺在一片歡天喜地之中,可李密卻又急不可待地聚眾人於帳下,開始著手商議下一步策略。畢竟東都劉長恭之軍,雖自稱精銳,實則一眾烏合,不僅如此,劉長恭、房崱等人自視甚高,目空一切,軍中只有驕橫之氣,卻無死戰之志,其敗局自出洛陽就已註定,這是在座諸位心知肚明的。但如今讓程咬金疑兵所惑,被牽制在百花谷的裴仁基大軍卻與之不可相提並論,虎牢關來的這一路軍馬人數雖不戰優勢,但裴氏父子及其麾下都是久經沙場,能征善戰,貫打惡仗硬仗之人,其實力絲毫不容小視,該當如何應付,仍需仔細斟酌,精心佈置。

一說起東路裴仁基之軍,柴孝和說道:“前些日子程咬金兄弟領了百餘人前往百花谷,借山谷地形擺了疑兵之陣,不過裴氏父子並非庸人,想必遲早看破虛實,與之應對,必須好好籌謀一番。”柴孝姮信心十足說道:“洛水一戰,東都劉長恭數萬大軍尚且不在話下,裴仁基那一支軍又何足掛齒。若乘此大捷,我軍威壯盛,發兵擊之,必能潰敵!”李密聽罷,猶在暗自思量,垂首不語,柴孝和卻嗤之說道:“裴仁基乃是當年南下平陳先鋒,又曾是漢王楊諒麾下首屈一指的驍勇悍將,怎可與那莽夫劉長恭混為一談。且洛水一戰,隋軍大敗皆由主將劉長恭據傲虛驕,輕敵冒進所致。前車之鑑,姮妹如此心浮氣躁,莫不是要步其後塵?”柴孝姮聽罷,面露慍色,無奈這些話出於她兄長之口,也令她無以辯駁,只得忍氣吞聲,緘口不語。值此刻楊玄瑛卻說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不費一卒而輕取虎牢關,豈不甚好。”楊玄瑛話音未落,李密一聲讚道:“好!玄瑛妹子所言極是。如今劉長恭大敗而歸,隻身遁回東都,恐遭降罪,必將此役失利歸咎於裴仁基失期未至之上。而裴仁基尚在百花谷進退不得,去駐兩難,身陷這等窘境,正是說他獻關來投大好時機。”柴孝和說道:“不錯,裴仁基曾是篡逆漢王楊諒一黨,不招當今聖上待見,無非此前朝中無人可接替張須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