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四腿齊刷刷地斬斷。魚蔓雲這一槍扎出,尚未收勢,忽地只覺戰馬向前仆倒,自己已被高高甩了出去。

魚蔓雲大驚失色,但也算她反應迅捷,半空中挺槍一掂地面,乘勢一個翻身,穩住身形,總算落地之時沒有摔倒,不然在這亂軍中跌落於地,後果不堪設想。這邊義軍一見敵將落地,紛紛圍攻上來,刀槍斧鉞,齊向她身上招呼過去。也是劉元進想著這一仗已是緊要關頭,眼看義軍處境不利,他便想趁此機會斬殺敵軍一將,鼓舞士氣,於是他掄起大刀,盪開亂軍,衝出道來,又直奔魚蔓雲而去。而就此時,忽然眼前一道金光掠過,一柄金杵乍向他頭頂砸來,劉元進俄然一怔,忙舉刀格擋,但聞“哐當”一聲巨響,火星迸濺,劉元進雖是勉強擋住,可通臂一陣痠麻,再看自己這把玄鐵大刀,刃上已被砸了一個深深缺口。

來者竟有如此神力,劉元進震愕之際,細看那人,似曾相識,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但那人不依不饒,前招未盡,後招又至,金光一閃,雷動飆馳,金杵又掃劉元進腰間而來。劉元進先前碰硬,自知吃虧,不敢再擋,只得往後一躍,閃避過去。但也這一瞬間,他才突然想起,原來此人就是當日長江水上五雷陣中操舟救魚俱羅並破圍之人。不過宇文博兩下逼退了劉元進,亦未再上來搶攻,他轉身突到魚蔓雲身旁,一把將其提上馬背,說道:“魚姑娘先走,這裡交給在下即可。”說著他翻身躍下馬來,使勁一拍馬背,那匹龍驤頗有靈性,立刻嘶鳴一聲,便駝著魚蔓雲往隋軍中軍方向奔去。

宇文博遣走魚蔓雲,又一聲斷喝,虎嘯風生,龍騰雲萃,喝聲餘音未絕,他一提金杵,又衝劉元進殺將過去。不過劉元進方才與之交手,自知不敵,心生懼意,他不敢硬擋,更不敢攻上前來,卻只是一味閃躲。也算劉元進步法靈活,當下又處兩軍亂戰之中,好歹也是有驚無險,將宇文博一席攻勢,盡皆閃了過去。

百忙之中,劉元進還趁隙一看天,原來不知覺間,已過了未時,可錢塘水上依舊一片平靜,哪有絲毫湧潮兆頭。劉元進乃是餘杭人,往年也在錢塘水畔觀潮過,知道這潮水都在午時剛盡、未時初始之刻到來,可今日未時已近過一半,潮水依然未至,他頓時心涼了半截。又逢當前南陽戰場,義軍或死或逃,早已不堪再戰,完全任人宰割,他便後悔昨夜未聽旁人之言,撤往吳郡。悲從中來,亦無心戀戰,劉元進更不敢去會宇文博,他大刀左右一揮,一邊撥開亂軍,一邊直往東北高地跑去。尚幸宇文博也是徒步於地,又要應付不時橫殺過來的槍戟,他金杵舞得甚緊,腳下步子也就慢了一些,還真讓劉元進給走脫了,不消片刻,兩人又被混戰兵將給隔了開來。

劉元進且戰且退,直奔往王婉兒藏匿船支高地之上,此是鬥志銷盡,他只想奪船渡江北上。哪知一番浴血拼殺,他好容易登上高地,環顧左右,卻俄然愣沉。原來四周目光所及之處,黑壓壓的都是隋兵,所剩義軍已寥寥無幾,陷於其包圍之中,而他身旁也只剩數十個殘兵,傷痕累累,血肉模糊。這情形,即使身後有船,又如何能拖到江邊。看到此處,心生絕望,不想千算萬算,卻沒算得今年錢塘潮水未如期而來,天意絕情,造化弄人,這滿心淒涼,令他舉起大刀,仰天一聲悲呼:“天亡我也!”

而正劉元進話音未落,忽聞身後遙遙傳來隆隆之聲,如似雄雷轟霆,聲動天崩,勢撼地裂,往這邊來時,直令人震耳欲聾。劉元進尋聲回頭看去,乍見錢塘水上捲起一線接天大潮,素練橫江,氣吐虹霓,翻沫噴珠,合雲集霧,其洶湧之勢,如似千軍搖喊,萬馬奔騰,恫威九天,憚赫八荒。大潮應聲自東澎湃而來,正於南陽平原酣戰隋兵皆北方人士,幾曾見過這等江潮,為其聲勢所懾,心驚膽裂,魂飛魄散,個個重足而立,目瞪口呆。想即使如滾滾長江,滔滔黃河,其壯闊浩瀚遠勝錢塘水,卻也從未有過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