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士衡念得分明就是朱雀陣訣,可七星官卻列出玄武之陣,教楊玄瑛搶攻紫微垣落空,亦是令她大為驚愕。她這一遲疑,七星官又是一散一聚,再擺北斗之形,圍攻上前來。楊玄瑛倉促間舉槊相迎,被七星官逼得連連後退,眼看距郭士衡漸遠,七星官又變陣作白虎之形,攻勢較前更為凌厲。至此楊玄瑛總算悟出一點門道,七星官排出五陣之形,其中北斗式乃是起式,亦可攻闖入中天三垣之人;玄武陣則是主守式,以護中天紫微帝星;而青龍、白虎、朱雀則是主攻式,克敵制勝則需憑這三式。七星官陣形變化並非郭士衡所引,也無相生相剋,而是根據闖陣之人及戰局形式,因時制宜,隨機應變,如此一來,當前白虎式若攻不下自己,下一波攻勢如何亦不得而知,這破陣之法,顯然並非只是趁隙闖中天紫微垣擊殺郭士衡如此簡單。

楊玄瑛仗著自己熟識黃道星象各宿位,一面與七星官周旋,一面尋陣中破綻。可七星官彼此間似互通靈犀,渾然一體,不僅於變陣走位滾瓜爛熟,攻防配合亦是嚴絲合縫,無懈可擊。此刻七星官於青龍、白虎、朱雀三式中反覆轉換,陣勢愈走愈快,楊玄瑛瞧來瞧去,卻無計可施,一籌莫展,反倒是自己被七人越纏越緊,越鬥越苦。轉眼近百招已過,楊玄瑛不覺已是香汗淋漓,連聲喘籲,體力已難以跟上心力,槊招步法亦漸漸生亂。

七星官見楊玄瑛已然有些招架不住,更是不依不饒,七柄長刀寒芒縱橫交錯,織羅網密佈,掀風雨如磐,楊玄瑛孤身困於其中,譬若釜中之魚,落阽危之域,履累卵之危,險象迭起,存亡旦夕。饒是如此,只可恨虎頭金槍尚在郭士衡手中,楊玄瑛取不到金槍,心有不甘,仍死死咬牙挺住,始終不肯退卻,又強行與七星官走過十數招。可縱然楊玄瑛再熟識對方走位,其單槊又怎敵七柄長刀反覆輪攻,此刻她心長力短,後勁不足,敵眾攻勢已難盡皆化解,兩臂被刀鋒幾度掠著,劃破數道淺傷。

郭士衡見楊玄瑛雖落下風,卻困獸猶鬥,於是他面露猙獰,兇光四射,舉手中金槍一揚,於楊玄瑛喊道:“女娃兒已插翅難逃,還不束手就擒,尚可留你一條性命。”楊玄瑛此刻全力應戰七星官,無暇分心與之作答,於郭士衡之言置之不理。而當下七星官又結朱雀之形,東井貪狼為鶉首,輿鬼巨門為頭眼,柳宿祿存為利喙,星翼二宿文曲、武曲作丹翅,軫宿破軍化鳳爪,張宿廉貞化尾翎,赤鳥揮羽,火精出世,劫焰洞然,大千俱壞。這聲勢如山壓卵,眼見楊玄瑛無處可避,祿存一刀正欲去劈她要害,忽聞砰一聲響,一團青霧於諸人之間平地而起,旋卷當空,驟將七星官與楊玄瑛、郭士衡等人悉數籠在其中。

煙霧乍起,郭士衡與七星官均是一驚,隨後又見眼前朦朧一片,視線模糊,只得持兵護住自己,以防朦朧霧中有人偷襲。而楊玄瑛於當中亦是一愣,尚未回過神來,忽見一道黑影閃過,便覺有人冷不防緊抓自己右臂,猛然使勁一提,只教自己下意識地順勢隨之一躍,便往煙霧外而去。方落地時,楊玄瑛已在煙霧之外,卻見面前一個黑衣人回過身來,裹面黑紗之間露出一雙碧眼,直教她失聲驚呼而道:“是你?!”黑衣人並不做聲,把手一招,又於楊玄瑛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催促她隨自己快走,而後也不待她回話,即又轉身往牆垣上躍去。

如今楊玄瑛獨自過不了渾天陣,要奪回虎頭金槍只是痴心妄想,留在此處也是枉自送命,況那黑衣人再度現身,竟是來救自己脫困,這其中疑慮,亦教她不得不隨之而去。眼見青霧漸漸散去,再不走便失了時機,楊玄瑛又狠狠瞪了尚處霧中的郭士衡一眼,隨即拔足躍上牆頭,直追黑衣人而去。

楊玄瑛隨黑衣人一路狂奔許久,也是適才一番惡鬥早已耗盡她心力,至此只覺雙足沉重,舉步維艱,不由停下腳步喘了幾口粗氣,再去看黑衣人,卻見他亦一言不發揹著自己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