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也不言語,依舊凝視著林元正,他看出林元正言之未盡,尚有隱情藏於心底。

良久,他抬手輕輕撫了撫鬍鬚,和聲說道:“元正,你我相識已有些時日了,如今事態危急,不必有所保留,還有什麼想法,一併說出來吧。”

林元正猶豫了一瞬,壓低聲音道:“孫神醫,實不相瞞,我還有一法,只不過這法子極為兇險,必須得深思熟慮,反覆權衡後,方可酌情施行。”

孫思邈微微頷首,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則陷入了沉思。此刻,他腦海中正反覆推演著現有的治療之法。以清熱解毒之法為基礎,配合催吐或是排洩之法,從醫理上來說,確實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毒素對身體的侵害。然而,這畢竟是慢性中毒,毒素長期在體內積聚,已然根深蒂固,這種療法見效必然遲緩。

更何況,病患只是個年幼的孩子,身體機能尚未發育完全,催吐和強力的排洩手段,稍有不慎,就可能對他稚嫩的脾胃、脆弱的臟腑造成難以修復的損傷,日後說不定還會落下病根,影響其一生。

想到此處,孫思邈神色凝重地看向林元正,開口道:“元正,你那極為兇險的法子,不妨先說來聽聽。如今這局面,常規之法棘手重重,或許你的法子能另闢蹊徑,即便冒險,也值得斟酌一二。”

“換血治療!”林元正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決心,猛地抬起頭,沉聲道:“孫神醫,我思量許久,這慢性水銀中毒,毒素深入血脈,尋常方法難以徹底清除。唯有換血,或許能將體內含毒之血盡數換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只是這換血之法,從未在活人身上施行過,風險極大,稍有差錯,便是一屍兩命。但如今病患危在旦夕,常規手段又難以奏效,我覺得不妨一試。”

孫思邈聞言,神色瞬間凝重起來,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停下腳步,目光緊緊盯著林元正,嚴肅地說道:“換血之法,聞所未聞,太過驚世駭俗。人體血脈相連,牽一髮而動全身,稍有不慎,便會引發氣血大亂,危及性命。但你所言也有道理,常規之法對這慢性水銀之毒收效甚緩,病患危在旦夕,或可一試。”

林元正神色凝重,語氣誠懇地說道:“孫神醫,此番之事牽涉我一位摯友,他官居尚藥局奉御,如今被這棘手的病情牽連,無奈之下,只能遣子前來向我求助。我仔細思量過,咱們不妨先以現有的常規療法入藥,以此穩住患兒的病情。若能藥到病除,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可一旦收效甚微,病情依舊不見好轉,那這換血之法便勢在必行,或許是唯一的生機了。”

孫思邈靜靜聽完,緩緩抬手輕撫鬍鬚,神色凝重,目光中透露出思索與考量。他微微點頭,開口道:“你所言有理,先以常規之法一試,既能觀察病情變化,也能為後續的決策爭取時間。只是換血一事,事關重大,我們必須慎之又慎,從長計議,切不可有絲毫的疏漏。”

………………

與此同時,林康接過門房遞進來的書信,只一眼,面色便微微一變。稍作籌措,他深吸一口氣,轉身疾步朝著林元正的書房走去,腳步急促,踏在石板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打破庭院中的沉靜,也擾斷了書房內林元正與孫思邈的商談。

林康匆匆走進書房,雙手將書信呈上,神色焦急道:“家主,城尉送來一封狄刺史的書信。”

林元正微微一愣,心中有些疑惑,這狄大人是從何得知自己身處宅中,自己又是易容低調出行,臉色有些沉重,抬手接過書信。

林元正抬手接過書信,緩緩展開,一行行字跡映入眼簾。起初,他的眉頭還緊緊皺著,神色凝重,隨著目光的移動,臉上的緊張之色漸漸褪去,暗自鬆了一口氣。

原來,狄知本在信中所言,不過是猜測自己或許隱匿在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