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再三,他還是決意暫時不告訴她鄭姝的事,只將她圈得更緊:“你還有我。。。。。”

鄭媱唇畔的笑意加深,陡然轉首看他,距離近得能叫他看清她白皙膚色下極其細微的血絲,她問:“明晚,先生估摸著什麼時辰能從宮中回來?”

耳邊被她一絲一絲潤而溼的氣息撩撥著,周身瞬間騰起簇簇火苗來,摧枯拉朽地往下畢畢剝剝地蔓延。他只覺得呼吸要被奪去。

鄭媱保持著腳尖踮到最高的舉動,湊近他耳畔,講話時柔唇若即若離地擦著他的耳垂:“明晚,我等你。。。。。。”

24、夜宴|貴妃|良宵

宮北瓊花臺夜宴

瓊花臺落在碧螺嶼,四面臨水,三面有飛橋連陸,一面隔水遙望公孫戾朝歌夜弦的後宮。碧螺嶼上遍植瓊花,狹狹簇簇地擁繞著瓊花臺,乃公孫戾一個月前命人從揚州加急覓來的良種,花色天下無雙,花期本在四月中下旬,但經宮娥精心培植,已經提早盛開,香蕊積積如粟米,八朵五瓣花骨環成一冠,盤盤囷囷似白玉盞銀瑙碗,皚皚一片猶隆冬瑞雪覆蓋。

戌時,伶官起奏宮樂,遠近的華燈寶炬次第明亮,照得瓊花臺亮如白晝,文武百官始攜家眷入宴。

戌時三刻,夜空陰霾,仍不見星月。司天監報:子時將雨,是以將在子時之前結束此次夜宴。

一線涼風帶動水中芙蕖濯濯搖曳,鬱郁水汽混合著瓊花香氣陣陣襲人侵鼻。宮娥著一色碧紗宮裙,排成兩列,頂著玉壺金樽,擺著陌陌柳腰,嫋嫋婷婷地上前為入座者斟酒。

右相曲伯堯與左相顧長淵對面而坐,相顧一眼,利鋒交匯,又各自移開。坐在曲伯堯身側的衛韻,算是官夫人中年紀最輕的了,頻頻接來一眾官夫人打量的目光。

禮部尚書李叢鶴在曲伯堯下座,時不時探首向上座的人諂言逢迎。都說物以類聚,那李叢鶴的夫人裴氏倒是與李叢鶴夫妻同心、惺惺相惜,亦頻頻與衛韻侃侃而談。衛韻則始終保持著端莊的儀態,任裴氏如何眉飛色舞,她也只是頷首微微一笑。

裴氏以為沒有投其所好,便挖空了心思與她搭腔道:“外人一瞧就覺得曲夫人是個有福氣的人兒,模樣兒生得好,年紀輕輕就當上右相夫人了,多少女人歆羨不來的福氣,偏偏相爺還是個會疼糟糠之妻的。”

衛韻始終保持著雍容的笑意,力求不動聲色,可逢迎慣了、善於察言觀色的裴氏還是瞧出了她面上逐漸流溢的華彩,心中大喜,這下真是投其所好了。

用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目光,衛韻深情款款地注視了曲伯堯一眼,回覆裴氏道:“李夫人自己又何嘗不是?李大人可不也是個會疼糟糠之妻的。。。。。。”

聞她言語甜蜜,見她神情和藹,裴氏心中更加歡喜。仔仔細細地打量她周身,但見華服盛裝裹挾下的她體態微微有些發福,以為她是有孕了,又大膽地攜了她的手連揉帶搓地擠眉弄眼:“曲夫人是有喜了吧,兒孫滿堂,承歡膝下才是花好月圓。”

衛韻面色陡黯。

裴氏自信不察,仍在竊喜,不料一抬眸陡然接上曲伯堯犀利的目光,裴氏笑意還未來得及退散,便蔫在了臉上,再也不敢發話。

李叢鶴有些慍怒地瞥了裴氏一眼,清清嗓子賠禮道:“賤內無教。”

曲伯堯目光隨處遊離,那句“兒孫滿堂,承歡膝下”卻似一漆炭火無故烙在了心頭,滋得心綻肉卷。

。。。。。。“我等你”。。。。。。周身立時一熱。

風過處花飄如雪,簌簌襲衣,墮入酒中,散下清逸的瓊花脂香。

冷風無法涼去身上的熱度,曲伯堯舉起酒樽,汩汩灌下一口烈酒,酒水一入喉,竟都是那處子身上的香氣,渾身更猶架在火上煎熬地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