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晨間添了不少生機暖意。

如此好的天氣,若是以往在凡間當顧家女兒時,我必會拉上初雪再帶個丫頭,坐了車出門去逛上一大圈;非要等到午膳十分那老管事崔老戴上他那頂二十年的烏布高帽顫巍巍在街上到處晃盪引來滿街的人側目了,才不情不願的掀起簾子喚回車伕阿張接起崔老一起回府裡去,這時阿張便趕緊撇下手中二文一大碗的大碗茶,急急催馬揚鞭去接崔老,剛起得步,又似想起什麼,一拍額頭,回手將簾子撩開一條縫兒,悄悄塞進兩隻青團,或是兩串糖葫蘆,或是兩塊糖糕,一邊囑咐我倆萬萬不可讓崔老知道了,否則在外頭吃野食,雖然我爹孃不管,然而崔老是必要向府裡乳孃抱怨的。

猶記得有一年的狀元是我們這裡的,奪了功名,穿了吉慶的狀元紅衣冠楚楚的回鄉遊街,那日我同初雪依然是乘車出門,到了街上我看見一些穿紅著綠的女子卻並不乘車,亦不似布衣女子般結伴徒步而行,而是騎著一種同大驢差不多高矮的矮腳馬,由僮兒牽著;馬脖子上圍了十五個的大銅鈴,僮兒吆喝一聲,馬便載著女子逶迤前行;馬上女子豔麗的衣飾重重疊疊垂下來,直鋪到地上,隨著清亮或悠遠的鈴兒聲,一波接著一波,如同花瓣墜地一般,層層飄落,輕拂過水跡未乾的地面,裙裾便染上一些水色,成了半透明的薄紗,被肥短的馬腿上裝飾的流蘇掛住,施施然如霧中仙子般響過市集。

彼時我同初雪形容尚小,然而年幼的外殼裡頭已是個三千歲的上仙;雖不能飛天遁地,畢竟也不願一天到晚被頭牛拖著到處走;是以當我看到那些女子騎的矮種馬時,心裡便萬分的羨慕,當下便糾纏著身邊的人回去也買給我一匹。

結果我話方出口,身邊一人立馬便黑了臉,將我狠狠勀了一頓:“大家小姐,想什麼馬不好要騎果下馬,那馬也是你騎得的麼?”

我無故被勀,心下十分奇怪,再看那些女子,明明騎得好好的,當下便奇道:“那些女子騎得,我如何便騎不得了?”

那人好像給我噎著了,半晌漲紅了臉,脖子一梗,聲音卻細如蚊蠅嘟囔道:“那些人是……你是……”

“什麼什麼?”我握著耳朵湊過去,卻被他接下來的大嗓門嚇一跳。

“總之這事不準再提!”

我在那人眼中噴火,口裡飛刀的震怒中抱頭鼠竄 ;回去以後果然不敢通人和人說起。

後來我才知道,那種果下馬基本上是狹邪女的代名詞。

過了幾日我再出去,便有一人站在門口,見我來了,冷冷的哼一聲,返身牽過一匹三花馬,一手將我丟上馬背,拍拍它的脖子淡然道:“替它起個名罷。”

第十四章

我還記得後來我給它起名叫小即墨,因為它長得白白的又風度翩翩,很有幾分我堂親,後來的東海小白龍王即墨的風範。那馬兒牙口甚輕,長得體肥膘壯肌肉結實,修剪得短短的鬃毛直挺挺朝天豎著,灰白的尾巴結成三股;飾以雕花轡頭銀嚼子,紅纓兒滾過馬腹,上頭是鏤空的銀鈴兒,我一拉起韁繩,那馬左右一甩頸脖,便帶起一串銀鈴叮噹作響。

奇怪的是這匹馬我記得十分清楚,卻記不清那送馬的人;只記得他脾氣甚是火爆,不大像江朔珩平日為人,倒是有些像……

曠男?

我搖頭甩去那些不明的思緒,穿戴梳洗完畢,深吸幾口微潮的空氣,準備去花園走走。剛穿過月洞門,轉過一架九重葛,眼前便是波光粼粼的一池湖水,岸邊用太湖石堆砌有假山,轉過去以後便有小小的石桌石凳;一繞過去,我先便看見一青一白兩個身影相對而坐正在下棋,旁邊一個身著藕荷色外衣硃紅襯裡的小孩兒託著腮似乎饒有興味的觀戰,那是小小江們中的一個,這幾日有時碰見,性格十分沉穩,頗有其父之風。見了我,那孩子垂手而立,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