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嘯瞥見常敏才那探尋的目光,遂回首望向步穎竹,心中也是疑惑叢生,暗忖:這老僕何以不走,而是立於雲歌身後?

他本欲讓步穎竹退下,但轉念一想,此人是雲歌之人,且以冰魂門為尊,自己尚未與雲歌成親,貿然呵斥,恐有不妥。

再者,步穎竹身為大戶千金,卻甘願為僕伴於雲歌左右,其忠心可鑑。此刻她立於雲歌身後,想來是恐雲歌有事,故而不拘禮節。

念及此,旎嘯迴轉過頭,對常敏才說道:“常大人,此處並無外人,有何事但說無妨。”

常敏才聽罷,神色奇異地在旎嘯、雲歌與步穎竹三人身上掃視一圈,隨後緩緩開口:“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料想百里姑娘也略知一二。”

“哦?”雲歌似已猜到幾分,便含笑而問。

常敏才微微頷首,復對旎嘯說道:“十數日前,犬子常飛年與侄兒常飛真在醉月樓宴請好友,時值正月,酒樓人聲鼎沸,二人便在大廳中擺了一桌,五七人圍坐。不料禍起蕭牆,犬子無故被一人撞倒,上前理論時,那人仗著幾分江湖武藝,竟將犬子殺害。”

言及此處,常敏才不禁老淚縱橫。

旎嘯早於數日前聽雲歌講述了醉月樓之事,更知她與衛軒從初識到京城的諸多事,心中已大致明瞭。

此時,他拱手施禮,面色哀傷:“令郎遭遇不幸,英年早逝,聽聞其為舉人身份,哎,真乃天妒英才,在下深表同情,還望常大人節哀順變。”

常敏才抬手拭去淚水,轉過身來,面色微怒:“喪子之痛,刻骨銘心,我誓要那衛軒小兒以命抵命,否則何以告慰犬子在天之靈!”

旎嘯聽罷,只是默默頷首,不發一言。

常敏才接著說道:“旎嘯公子有所不知,我曾邀數位好友共商復仇之策,然他們卻私下告誡我,那衛軒之父衛橙盛,雖僅為七品太常寺典簿,卻與吏部、翰林院、都察院數位大人交情頗深,尤其是與再度出任吏部尚書的孫丕揚更是過從甚密。

“那衛軒更是可惡至極,一口咬定與我兒只是口角之爭,失手之下致我兒站立不穩,碰觸桌角而亡。

“其父更是可惱,竟讓順天府府尹草草定案,以過失之名了結此事,僅令我常家收受些許賠償,再登門致歉便作罷,此等屈辱,我怎能嚥下?”

旎嘯依舊沉默,心中暗自思量,常敏才對那衛軒父子之恨,亦在情理之中。

此時,常敏才長嘆一聲,見旎嘯神色專注,並無敷衍與不耐之意,便繼續說道:“這幾日,我府中派出精幹侍衛暗中監視那衛軒,只可惜此人身邊常有高手相伴,名叫桑曲陽,武功了得。但我那侍衛還探得一事。”

旎嘯邊聽邊點頭,見常敏才目光轉向自己,便開口問道:“哦?何事?”

常敏才略一遲疑,目光瞥向雲歌,隨即身子微傾,對旎嘯低語道:“我侍衛探知,那衛軒早在保定府時,便已知曉百里姑娘實為女子之身。前幾日於醉月樓中,他再見女扮男裝的百里姑娘,便心生邪念。”

言及此處,常敏才又向雲歌投去一瞥,眼中滿是歉意。

隨即他繼續對旎嘯說道:“此人膽大妄為,竟敢在酒樓之中公然欲對百里姑娘無禮,表面卻裝作不知姑娘真身,其居心叵測,可見一斑。

“只是百里姑娘豈容此等宵小之輩放肆?當即喝斥於他,見他仍不知收斂,便出手教訓。那衛軒不敵姑娘,慌亂之中撞倒我兒。

“我兒與侄兒本是宴請好友,歡聚一堂,卻因這衛軒惡徒,好端端的酒席被其攪亂,我兒更是渾身沾滿酒水殘餚。

“我兒身為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哪似那衛軒,一身武藝,數名壯漢也近他不得。聽聞他先前在保定府大善國寺,曾力挫十幾名武僧而不敗,其武功之高,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