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騰陽與簡軒兩位大人的旁敲側擊,旎嘯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起北元王子那顏在雞鳴山的種種,對於駱家之事,卻是閉口不談。

其實,旎嘯也在試探對方,看那一日與六扇門大當家高谷陽所言是否已走漏風聲,又或是皇宮內是否有密探竊聽。

他深知,皇帝定已派人前往臨兆府等地嚴密監視,一旦有人前去殺人滅口、清理痕跡,那便是訊息已洩,落入那佈局者的耳中。

當然,他也清楚,皇帝所派之人定會將此人一舉擒獲。

然而,旎嘯早已安排山莊弟子在臨兆府等地暗中監視,一來是想知曉那提前佈局之人究竟是誰,二來也是提防皇帝所派之人正是那佈局者之一,或是此人暗中派到皇帝身邊的奸細。

旎嘯自然明白,皇帝身邊並非人人忠心耿耿。

這一場酒宴,賓主盡歡,直至夜色深沉,方才散去。

剛出酒樓之門,旎嘯便察覺有數十雙眼睛不時向他投來窺視,他心中暗自發笑,卻也並不在意。

對於騰陽與簡軒兩位大人的盛情,他並未拒絕,吩咐沈飛備好馬車送他歸府。

坐在馬車之上,旎嘯運用傳音入密之術,對沈飛低語道:“你需在最近三日之內設法離開京城,若上面大人問起,便尋個由頭搪塞,但切記莫要透露是我之意。”

他又補充道:“其實三日之後並無甚大事發生,上面幾位大人也不會刻意阻攔,反倒會以為你我仍在暗中傳遞訊息。”

沈飛至此,似乎有所領悟,心知旎嘯所做種種,皆是佈局之中故意製造的迷霧重重,意在讓各方勢力難以窺探其真正意圖。

及至次日,果然東廠的幾位公公前來相邀,同樣未曾備下請帖,而是在街道之上半途攔截,與錦衣衛的兩位大人如出一轍。

或許錦衣衛與東廠皆不敢與旎嘯走得太近,更談不上深交,只因他們心中皆明,此舉定會招致皇帝的猜忌與不滿。

然而他們又不得不從旎嘯口中探出些許訊息,生怕旎嘯假借聖上之名,暗中拖人下水,或是讓人落入陷阱,成為無辜之災。

回想起仲冬之時,在陝西所發生之事,錦衣衛與東廠的幾位大人與公公皆是既擔心又懼怕。要知道,旎嘯僅憑一個大陣,設下一局,便令數萬人或死或瘋,其實力之強,手段之狠,令人膽寒。

哪想沒有兩日,旎嘯攜百里雲歌往步穎竹所居之庭院而來,院門未關,不料忽來一位不速之客,未請先通。

聞步穎竹的下人與來客交談,旎嘯三人不由轉身瞧看,但見來人年約半百,短鬚微張,額廣頂平,天庭飽滿,唯面色稍暗,雖身著布衣,卻難掩其官家之氣度。

旎嘯細觀之下,恍然憶起此人乃去年三月陽春之時,於應天府城外,自己喬裝田順,攜駱風雁欲悄然渡江,不期而遇,後共舟同行的禮部右參議常敏才。

此時,聽來客話中,欲尋旎嘯公子與百里姑娘,又見下人顧盼自己,步穎竹便轉首以詢問之色去看旎嘯與雲歌。

百里雲歌自不識此人,正欲婉拒,卻被旎嘯暗中攔阻下來。

步穎竹見狀,遂令下人放行,繼而趨前,躬身行禮,問道:“未知大人光臨敝舍,有何貴幹?”

常敏才神色微滯,旋即不再遮掩,直說道:“我乃為尋旎嘯公子與百里姑娘而來。”

旎嘯見對方直言不諱,料必有因,便與雲歌上前,對常敏才說道:“我們二人便是,未知大人親臨蝸居,我等榮幸之至,請大人入內詳談。”

言罷,旎嘯做了一個請入之姿,百里雲歌亦欠身行禮。

常敏才微笑頷首,略露歉色,復觀百里雲歌,但見其容顏絕世,花容月貌,不禁神色微變,然念及所來之事,遂收回目光,不與雲歌對視,徑與旎嘯步入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