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糧食還沒有完全成熟,塵瀟頭戴草帽,一身粗布衣服,在麥谷中間除著雜草。微風捲起層層麥浪,將細碎踏實的嘩嘩聲帶向遠方,他這才起身向遠處望了一眼。

小蒔站在田埂上與都廣野的農人們打著招呼。塵瀟看到她便從麥地裡走了過去,對她俯身施了一禮。兩人也沒說什麼,塵瀟便帶著小蒔去了自己的院子。

“曲匯言說他和他手中的勢力不會發這種財,但是宮中那些人他控制不了。”

塵瀟一嘆道:“嗯,我也覺得他不會是那種人。至於朝中官員,雖都與他熟識,卻各自行事,他自然是管不了的。”

小蒔輕輕一點頭。

塵瀟見她表情不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麼?”

小蒔一搓手有些慌錯,淺聲道:“沒事。”

“我今日要去一趟戎州,都廣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小蒔點頭一應,塵瀟便走了。

西寧村是疫病的爆發地,處在戎州與弇(yǎn)州交界處,距離斟鄩不遠,所以瘟疫才很快傳到了斟鄩。

蒼翠嶙峋的山脈被一條清河截斷,水源似山中湧出,沿山脈的間隙匯入大海。這臨水,便是九州與海外的一處交界。

人們依山而居,傍臨水生活。如果沒有瘟疫,將是一片和諧淨土。可是瘟疫一起,西寧村就被勒令封閉了。人們慌錯出逃,投親奔友,將瘟疫帶到了九州各地。瘟疫蔓延以後,整個戎州內生活的人或到過戎州的人全部被其它州屬排擠。

實際上,現在戎州的瘟疫已經得到了控制,因瘟疫的集中爆發,短時間內便死了很多人,又有眾多人離家奔逃,留下的人已經很少了。因此戎州竟成了全九州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在人們心中,這種初始印象一直都揮之不去。所以,歧視和排擠無處不在。早就已經影響到了九州內的通商,連九禾廩分部之間糧食互調都產生了極大的困難。

不過事有好壞,此次王朝徵糧,戎州自然也是被忽略的物件。這就使得這裡的人們免受了一層壓迫。

塵瀟此次來戎州攜了一批糧食,準備秘密轉運其它州屬,這樣還能躲過一些官員的搜刮。不過此次他還有一個主要的目的就是探查疫病的根源。

九際城中傳出的訊息與王朝中一致,瘟疫是靈蘇所為,宗佈教勾結妖邪預圖侵佔九州。

這個表面的訊息自然是為了掀起王朝與宗佈教的矛盾,無論是王朝內部還是九大門派,怎麼可能輕易相信。暗中調查此事的人也不在少數。

赤羽派應下此事,調遣部分王朝內部暗秘護衛調查此事。事情還沒有查出眉目,卻引來了接二連三的風波。

正如靈蘇所說,這是一盤預謀頗深的棋局。這盤棋,王朝、門派、勢力皆是棋子,又各懷心思。

塵瀟正隨著九禾廩分部的人在給一些瘟疫病患以及獨留的孩子和老人分糧食。

“白翎——”忽然一聲細微呼喚使他一怔。“白翎?”他心中吃驚,隨即順著聲音尋了過去。

兩個赤羽派裝扮的少年渾身傷痕跌倒在臨水出口的岸邊,塵瀟隨著戎州九禾廩分部管事一起將兩人救了起來。

在這裡碰到赤羽派中人也沒什麼奇怪,只是這兩個少年身上的傷似是被火焰所灼,這讓塵瀟有些不解。

塵瀟本想等他們醒來打聽一下他們此來的目的的,可這兩個人傷的不輕,一時半刻醒不過來。他只得先去處理別的事情。

……

絃音錯雜相續,擾得竹亭內微弱的火光忽搖忽擺,茶壺的嗚嗚聲相附,地上的竹葉被一小團旋風捲向黑暗之中。

一聲長嘆過後,絃音停了,火光搖擺之勢弱了幾分,只留嗚嗚壺鳴,似是有人哽咽。

亭中人用手輕輕撫了一下琴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