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排山倒海般的委屈往上湧,“從小到大,我真沒……掉過一滴眼淚,卻在昨日……卻在昨日我哭了,且是含著屈辱,無聲地哭了,那時,我多麼希望你出現在我面前,多麼希望你將我從地上扶起,拍著我的肩膀說,孩子別哭了,這是多麼大點事,值得你如此不顧及男兒尊嚴,蹲在地上淚流不止。”

“那會子,我覺得自己好失敗,好無能,竟輸給一個女子,還被其那樣對待……我無助的想要立馬找個地洞鑽進去,想要立馬跑回府撲進你懷裡,向你訴說,訴說我心裡的委屈,訴說我的無助……”

眼淚鼻涕齊往下流,信陽侯一點都不嫌棄,從袖中掏出一方白色的絹帕,輕輕地為他擦拭著,聽他訴說著心底的委屈,訴說長久壓抑在心底的言語。

“裝作看不到旁人異樣的目光,我回到府裡,將自己關在書房,開啟酒罈一口一口地喝著悶酒。爹,你是我爹啊,為什麼沒有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現?為什嗎?”睜大雙目,陸天佑悲痛欲絕的臉上,有著很深很深的痛苦:“就因為你不喜歡我娘,就因為你不喜歡她,就不願要我這個兒子嗎?”

信陽侯搖頭,面上亦顯出抹痛色:“沒有,爹沒有不要你,只不過爹陷在自己的感情中,一時沒有顧及到你。天佑,有好多事你不知道,爹這許多年來過得也不開心,有時候,我會想,就這樣離開人世,或者雲遊在外,於我來說可能也是一種解脫,但爹沒有那麼做,因為我有我的責任,我不能拋下你們幾個孩子,由著自己性子行事,你懂麼?爹也有爹的無奈,也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

“既然過得不幸福,為什麼不和我娘合離?”陸天佑悲聲問。

“你以為我不想麼?”信陽侯微微苦笑:“可先皇生前曾有旨意,無論我和你孃的關係到何種程度,都不許與她合離。我……不能違背聖意……不能不顧整個信陽侯府……”

“所以這些年,你由著我娘操持侯府,由著她按著自己的性子行事,由著她縱容刁奴在府中行惡……”

陸天佑說著,忽然笑了,那笑看著比哭還要難看:“發現了沒,你竟然是個懦夫……”

信陽侯望著他,嘆息道:“是啊,無數個日日夜夜,我也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覺得的。”

“夠了!”陸天佑眼裡的痛被憤怒取代,他一字字地道:“難道,我娘真就那麼令你生厭?厭惡到不想與她同處一個屋簷下?”

信陽侯嘴角泛出的苦笑更甚,道:“我心裡本就沒她,是一道聖旨讓我不得不娶你娘,且將你大哥的生母由嫡妻將為平妻,這些你或許並不是很清楚,但這麼多年過去,你該是有所耳聞的。”

陸天佑不知何時緊握的雙拳漸漸鬆開,眸中憤怒退散,再次染上悲痛之色,喃喃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娘是用怎樣的方式嫁給你的,也知道因為娘,大哥的生母才會由你的嫡妻降為平妻,更知道因此,本屬於大哥的世子之位,被我取而代之了!”關於這些往事,陸天佑曾在坊間有聽過一些。

“這些都與你無關,至於世子之位……”長嘆口氣,信陽侯沒再說下去。

他能說什麼?

雲兒又聾又啞,即便世子之位屬於他,他又能否擔當得起這份責任?

說來,都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錯啊!

臉上顯出幾分倦意,信陽侯拽住陸天佑的胳膊,從地上慢慢站起:“回屋去歇著吧!”

不料,陸天佑倏然甩掉他的手,冷冷道:“你要走了是不是?要回到怡心居了是不是?你還是我爹嗎?就這麼巴不得要離開,離開我這孬種兒子?”

信陽侯唇角噏動,囁嚅道:“天佑,你……”

陸天佑截斷他的話:“怎麼?你想對我說什麼?說啊,你想對我說什麼?”好不容易來看望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