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幾聲,老孺人也抱著金氏的頭哭。

想金氏自幼生母過世,還真虧得老孺人親身撫養,寵愛有加,論情分,比之親母女也不差什麼,此時乍要分離,她二人自然傷心斷腸。

蘇員外忙來勸:“奶奶,岳母就要遠行,你這樣哭,可是叫她老人家放心不下,今日送了岳母去舅老爺那邊,他日你若是實在想了,我陪你上京也就是了。”說了又勸老孺人:“岳母,你偌大年紀這般哭泣,傷了身子,如何了得。”這時康孺人也下了車,眼圈兒也紅紅的,手上牽著兆麒。

兆麒一見金氏同老孺人哭,不免也哭,只說要帶姑母一起去,他的話反而逗得人都笑。老孺人一邊拭淚一邊笑道:“這孩子,你姑母在這有家呢,不能和我們一塊兒走。”兆麒只是不肯,抱著金氏不撒手。康孺人便道:“你這樣胡鬧,到了京裡,我告訴你爹爹,叫他打你。”兆祺聽了放鬆了手,到底捨不得這個疼他的姑母,又要哭,金氏忙收了淚,叫跟來的冬竹取了兩個包裹來,先拿了一個,第一個裡頭是幾件小衣裳,金氏道:“這是姑母給你做的衣裳,你瞧瞧喜歡不喜歡?你若是好好讀書,快快長高,姑母再給你做,你喜歡什麼花樣兒姑母給你繡什麼花樣兒,你說好不好?”兆麒到底是孩子,得了新衣裳歡喜都來不及,忙拿了去給康孺人瞧。

金氏又拿了一個包裹,一般親手開啟,裡頭是一件茄子紫滿繡三色福壽字的大氅,金氏捧著雙手舉過頭頂道:“母親,這是女兒趕著做的,趕得急了些,做的不好,您別嫌棄,京上風大,您將就著穿,也譬如女兒在您身邊了,等女兒得閒了,再好好給您做一件。”老孺人忙接了過來,一手抱著大氅一手就去扶金氏,蘇員外在旁看了,過來幫著將金氏扶起。老孺人道:“我兒,我知道你孝順,只是你自己身子也不好,又有一家子事要操心,得閒自己多歇著,我的衣裳有你嫂子和針線上的人,你不要記掛。”金氏道:“女兒別的上不能,也就這上面盡點孝心了。”老孺人聽了,又是喜歡又是嘆息。

卻說她們母女惜別,管家早看著丫鬟家丁們將傢什細軟都搬上了官船,眼瞅著時間不早,就來請,一旁康孺人也來勸了好一回,母女倆才依依而別。金氏含淚瞅著老孺人上了官船。官船升帆起錨,慢慢駛離了碼頭,蘇員外在旁苦勸了幾回,金氏方收了眼淚,回身上轎回府。這果然是她們母女最後一面,這是後話,先表過不提。

卻說時光易逝,轉眼已是八月,已然入秋,眼瞅著團圓兒產期臨近,金氏就命管家蘇貴的娘子秦娘子在外頭找奶媽子,因時本縣首富蘇府要尋奶媽子,故而願意來的婦人倒也不少。雖是挑揀頗嚴,必要尋年紀在二十五歲以下,那是年輕,血氣旺,奶水也好些,;又須面容端正的,只為有傳說是吃奶便要像三分,若是尋了容貌醜陋的,孩子吃了她的奶,容貌隨了她就糟糕了,縱是這樣不幾日依舊找到了七八個才產育的婦人,一起領了來金氏瞧。

這些婦人形容不一,高矮各異,金氏慢慢的一一看了,細細問去,就有才生育了的,也有家中有了兩三個孩兒的,這回子又生了的。問她們話,也有言語平和的,也有言語伶俐的。金氏便指著其中的三四個笑道:“這幾個媽媽我瞧著個個都挺好。若是我生的,我便做主了,只是是丁姨娘那邊要,也給她過過眼罷,她瞧著哪個好就是哪個。”說了便著秦娘子將人帶了去給團圓兒親自挑選。

擇媼 夫婦

只說團圓兒如今產期臨近已然臥床,因聽著金氏叫人出去挑奶媽子的信,不由就有些擔憂,只怕又叫金氏插個心腹來,藉著替她奶孩子,悄沒聲就把孩子抱了去,到時她哭也沒處哭去。她也曾乘著蘇員外來瞧她的時候,求著要自己選,蘇員外卻道:“這事你不用管,只要好好把孩子生下來,無論男女都是你的功勞。”只是不肯答應,自此團圓兒也是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