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傳來了通報的聲音,他也就沒有再繼續打趣下去。眼見吳九當先而入,後頭的楊綜萬則是有些侷促,他便笑著擺擺手吩咐兩人不必多禮,等到崔儉玄在主位上一屁股坐下,他也就欣然坐了,又示意吳九和楊綜萬也坐下說話。

“聽說你們來回路上雖有波折,但總體還算順利?”

“是。”吳九連忙搶著答道,“因為山高路遠,又怕路上不太平,帶的東西更沉重,所以打聽到接任宋相國任廣州都督的劉都督和崔府卿有些交情,回程路上咱們就請他幫了些忙,由水路走了一程。幸好郎君要我們買的是端溪原石,如今端硯在嶺南之地頗為風靡,價格不菲,若是收石硯,恐怕收不到多少,但原石就稍微容易些。楊兄又是jing通此道的石工,不但收了不少品質極好的原石,而且還帶了兩個在本地呆不下去的石工出來。”

此話一出,杜士儀頓時挑了挑眉,隨即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是石工採石艱辛,雕琢辛苦,可所得大頭卻都讓那些賣石硯的雅齋給佔去了?”

“郎君只說對了一半。”楊綜萬卻不像吳九那般報喜不報憂,輕輕吸了一口氣便聲音苦澀地說道,“端溪石雖在關中河洛名聲不顯,但在嶺南卻頗受文人雅士喜愛,一

方上萬錢並不出奇。所以,石硯素來是幾家豪族壟斷,石工千辛萬苦採石雕琢,所得卻不過溫飽,我家阿爺便是因為採石摔斷了腿卻無錢醫治,早早撂下我和阿孃去了。

阿孃死了之後,我就發誓不再為那些黑心的傢伙採石雕刻,悄悄帶著十幾塊藏下的jing品不遠萬里到了北地,誰知道卻捱了當頭一棒。若非郎君垂憐,我已經走投無路了。這次我回去如此大張旗鼓,若非有崔府卿的名聲鎮著,又有廣東都督府在,別說那些原石,那兩個投奔我的石工恐怕也難能平安抵達。許是他們覺得我們既不是在嶺南與其對著幹,也就放了我們一馬。”

“什麼放你們一馬!早知道有這些黑心的傢伙,我就親自寫信給劉世伯,讓他好好教訓一下他們!”

見崔儉玄陡然之間迸出這麼兩句話,杜士儀不禁乾咳了一聲:“登封徐氏當年還不是一樣跋扈?強龍不壓地頭蛇,有如今這結果已經很理想了。嶺南之地是別人的地盤,但這河洛關中他們的手卻伸不過來,井水不犯河水,僅此而已。既然你還帶了兩個石工出來,那便先行安頓了他們,把原石也先放著。我讓大師兄捎了口信回去,過幾ri我從東都請到嵩山的兩個墨工也會回來,屆時便可以試一試去歲我讓他們制的墨是否與這端溪硯相合了。”

崔儉玄幾乎想都不想便開口說道:“東都旅舍雖多,但一來貴賤不一,安全也說不好,二來不方便。我家橫豎不小,多住幾個人也不打緊。杜十九那邊院子裡更是幾乎都空著,就住著他那個崑崙奴,你們都是他的人,不妨搬過來同住著,回頭有什麼事隨傳隨到,省得還要四處找人……蘇桂!”

他突然扯開喉嚨叫了一聲,外頭一個彪形大漢立時進了書房,正是前次去過嵩山給盧鴻送年禮的崔儉玄ru母之子蘇桂。

“你把他們帶下去,就安置在杜十九的那院子前頭。另外,派人去他們所說的地方接一下另外兩個人,記住清點好東西,可別落下了!”

等到吳九和楊綜萬跟著蘇桂下去,崔儉玄方才伸了個懶腰,突然看著杜士儀嘿然笑道:“若是墨與硯相合,你是不是打算回長安用這個做敲門磚?那些公卿大臣處送上一塊,倒是對你去考科舉頗有助益。”

“我可沒那麼敗家子!”杜士儀笑著搖了搖頭,隨即笑道,“要是單單做人情,我可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崔儉玄安排了幾個人住進杜士儀那院子裡,別人渾然不以為意,聽說此事的崔九娘卻嗅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她如今滿腦子塞得全都是杜士儀那意味深長的一番話,可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