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為雲州長史時,他帶上了早年進士及第的王翰、王泠然、郭荃。即便他後來轉任代州,這些人仍然是事事以他為主。

而節度隴右,鮮于仲通和顏真卿皆為新近進士及第的新銳。鮮于仲通一去洛陽一年多,王昌齡便又送上了門來。

那些出身武將的節度使還得費盡心機網羅才俊,還要擔心闢署了之後人卻不肯,而他卻只發愁位置有限,不能盡用私人。當然,他也是很為別人考慮的,鮮于仲通野心勃勃長袖善舞,於是他把人派到兩京結交朝貴,下任官已經敲定了御史臺監察御史;顏真卿板蕩剛正,又是他的小師弟,卻是出身京兆,書箱宦門,他也準備放人回去,為其謀求一份更好的前程了;杜甫十月就已經得隴右解送回京,打算去考一考進士;張興隨他時間最長,至今已經五六年了,縱使隴右黑書記的名聲已經快要傳到西域去了,可總不能一輩子掌書記,要奏為節度判官,就需要另外的資歷!

所以,王昌齡高適來得正當其時!他們兩人和杜士儀年歲相當,資歷又尚淺,正是最好的幕府官人選!

當郭建不得不接受鎮西軍正將的任命,帶著十餘親信前往河州上任的時候,張興也接下了朝中制書,和趕到鄯州的宮中內侍李靜忠一起,帶著封常清前往出使吐蕃。而他們倆一走,杜士儀便辟署王昌齡為隴右節度掌書記,以高適為隴右節度巡官,至於早已擔當了推官之職的顏真卿,則是和節度判官段行琛前往檢視洮州廓州邊防,令節度使幕府的運轉處於剛剛好好的狀態。

郭建離任,臨洮軍正將出缺,王忠嗣自然順理成章轉正,又從杜士儀手中接下了左廂兵馬使之職。儘管這和他當初的河西討擊副使權位相當,甚至還稍有不如,可名義上的被貶鄯州卻能有如此境遇,他已然心滿意足。他的妻子兒子也已經都接到了鄯州湟水城,說是陰霾盡去,可每每午夜夢迴的時候,想到自己從河西倉皇應召回京,而後在旅舍中等待發落的那些日日夜夜,他仍是不免生出了幾分別的想頭。

縱使再戰功赫赫,將卒歸心又如何?還不是天子一怒,戰戰兢兢,恐成齏粉?

滿城放花燈的元宵過後,湟水城中又恢復了平日的寧靜。縱使是作為整個隴右中樞的鄯州都督府,常常人馬進進出出往來不絕,可即便尋常百姓也知道如今是邊疆無戰事,最是太平安樂不過的盛世。午後時分,當一騎風塵僕僕疲憊不堪的信使在都督府門前停下時,不禁引來了幾許好奇的目光。而連續好些天都在門上蹲著的吳天啟在看到此人之後,登時心中大震,霍然起身迎了上前。

“哎呀,是大兄?莫非我阿爺有什麼訊息讓你送來?”

吳天啟是杜士儀的心腹從者,在別人看來,他是個大嘴巴,沒事就愛在鄯州都督府和人吹噓,因此誰人都知道他的父親吳九是最早跟從杜士儀的人,如今在兩京掌管那些筆墨紙硯之類的風雅生意,可謂是杜士儀的錢袋子。所以,眼見吳天啟殷勤熱絡地攙扶了此人的臂膀往裡走時,其他人竊竊私語了一陣子,也都沒往心裡去。而吳天啟一路無話,一直把人帶到了內外皆為杜士儀最心腹的那些從者把守,最是嚴密的鎮羌齋時,他方才鬆了一口大氣,上前去敲了敲門。

“郎主,人已經到了。”

雖是沒頭沒尾的話,可一來一去等候這個訊息已經足足三月有餘,鎮羌齋中的杜士儀哪裡會不明白。隨著他一聲吩咐進來,看清楚那個吳天啟攙扶進來的人,他一眼便將人認出,差點霍然起身。總算他多年獨當一面,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最終只是點點頭示意吳天啟扶著人坐下,由得吳天啟又服侍了那個疲憊欲死的人喝了水後,他就擺擺手吩咐其退出去。等到房門關好,那風塵僕僕的漢子長長舒了一口氣,繼而便抬起頭來。

“大帥,幸不辱命!”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固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