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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敢回想的夢境。這些夢折磨著芝,芝知道一切應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民諺,她怨恨自己為什麼老想這種無聊骯髒的事,況且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即使她不相信母親,她也應該相信鄒傑。鄒傑與母親是格格不入的兩種人。
後來芝想起那段時間自己古怪的心態,覺得很可笑。她只能把一切歸咎於她內心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它由來已久,芝記得她很小的時候經常被母親反鎖在屋子裡,她害怕極了。她很小的時候,有個牙科醫生經常到家裡來,他一來母親就讓芝到另外的房間睡覺。芝一個人在黑暗裡害怕極了,她光著腳跑去母親那兒敲門,門始終不開。芝只能哭泣著回到黑暗中,她真的害怕極了。後來芝想起這些往事,她又把一切歸咎於對母親的忌恨與恐懼。芝如果有了辦法,她是決計要離開母親的,可惜她沒有辦法。芝同時又是個孤僻而脆弱的女人。
芝的故事(4)
1958年,芝作為水泥廠的年輕女技術員投身於火熱的大躍進之中。她參與了白水泥的試製生產,因之得到了一枚勞動獎章。芝很珍惜這枚獎章,她把獎章放在她的綠絲絨首飾盒裡。盒子裡還裝著一條赤金項鍊和一隻翡翠戒指,那是她結婚後嫻給她的全部嫁妝。
有一天芝正想出門被母親嫻喊住了。嫻剛拔了一顆牙,她從嘴裡掏出一個沾血的棉花團,對芝說,你還記得黃叔叔嗎?他是個牙科醫生,你小時候他經常給你吃巧克力的。
芝說,怎麼不記得?他一來你就讓我一個人睡。
我前天去口腔醫院碰見他了,他還在當醫生,就是他給我拔的牙,一點也不疼。
芝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黃醫生還是那樣風流倜儻,頭髮一絲也不白,腰板直直的,他妻子去年得敗血症死了。
芝明白了母親的潛臺詞,她不耐煩地說,你想嫁給他就嫁好了,我不管,我要去上班了。
等等,讓我把話說明白了。嫻又拉住了芝,她說,黃醫生現在住宿舍,他要是來的話,你和鄒傑就要出去了。
芝恍然大悟,憤怒和仇恨噬咬著她的心。芝咬著牙對嫻說,他什麼時候進來,我們什麼時候出去,你別以為我們想賴在這兒。
以後的幾天裡芝和嫻沒有說過一句話。芝把這事瞞著鄒傑,否則鄒傑立刻就要回他的那間黑屋子去了。芝只有在廁所間裡暗自啜泣。她痛恨自己生在這個陰冷的家庭裡,她想也許她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女人了。
正當為今後的落腳點犯愁時,事情有了變化。嫻有一天從外面回來,一進門就大罵黃醫生是個色鬼,又罵世界上的男人都是色鬼,沒有一個好東西。芝冷冷地說,到底怎麼了?嫻控制不住她的激憤情緒,尖聲說,他跟一個護士勾勾搭搭。芝忍不住刺了一句,那你跟他不也是勾勾搭搭嗎?嫻把手裡的草編提包猛地砸到芝的身上,你幸災樂禍,你們存心把我氣死,氣死我你們就有好日子過了。男人不是好東西,女人也不是好東西。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好東西。芝把母親的提包掛到牆上,回過頭看看她那種歇斯底里的樣子,心裡充滿厭惡,另一方面,她又慶幸母親這場戀愛的結局,這樣芝就不需要另起爐灶生活了。
芝又以全部精力投入了白水泥的試製生產。到了1958年,躍進牌白水泥投產了。投產那天市裡和中央的領導來剪了彩,最後和技術人員合影留念。後來那張照片登在《解放日報》的頭版頭條。芝也在照片上,她站在人群的左側,手捧一束鮮花。芝拍照時不喜歡笑,即使是這樣的歡慶場面,芝看上去仍然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芝和鄒傑結婚後一直沒有懷孕。芝不解其中的原因,他們的性生活是正常的。芝對這種事沒有太多的激|情,但她也不想採用任何避孕手段,她的潛意識裡是希望有個小孩的。她發現鄒傑很喜歡孩子。在某次平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