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可冠平淡且優雅的聲音迴盪在大廳之內,也迴盪在在場每個人的心頭。

原本已經一臉認命表情的司懷文猛然睜開雙眼,他萬萬沒料到兒子會給出這樣的答覆,儘管在他心底某處對這個答案還隱隱地有些期待,但此刻真真切切聽到耳中之後,他卻並沒有感到半點欣喜,反而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冠兒,你……你說什麼?”

司懷文從太師椅上站起身來,扭過身體呆呆地望著身後的兒子。他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怎麼會成了一個貪生怕死的膿包。不願愛子涉險的親情和恨其不爭的怒意交織在一起,此刻的司懷文,整個人矛盾到了極點。

“父親,我不想去崑崙山。”司可冠抬起手將搭在肩頭的一縷華髮挽至身後,他淺笑道:“您心中不也正是這般期盼的麼?”

“混賬!”

被兒子當眾戳穿小心思的司懷文一時間怒極,抬手便要扇向司可冠,卻被眼疾手快的韓不恭一把抓住手腕,勸道:“司伯伯休要動怒,且聽可冠說說緣由。”

司懷文掙脫開韓不恭的手掌,氣急敗壞地指著兒子怒斥道:“自我司家在太微山立足以來,還從沒出過貪生怕死的窩囊子孫,你給我說說,你為何不敢上那崑崙山?”

與此同時,在場人少有留意到,就在司懷文說完這番大義凜然的話語之後,一旁韓更的臉色忽然變得極為難看。韓更原本已經在心中打定主意,今日就算韓棄說破了天去,他也堅決不會同意讓韓不恭上崑崙山。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沒來得及表態,就被司懷文給拔了頭籌,而且還直接把話給說到了這份上。這種局面下,如果他還敢表露出半點捨不得兒子的私心,那豈不是要連累整個韓家都淪為笑柄?

對於司可冠今日的表現,韓不恭亦是感到十分意外。以他們二人之間的交情,自然明白前者絕非貪生怕死之輩,於是盯著他問道:“可冠,你我二人再加上韓棄他們三個,剛好湊足五人之數,你不去,難道要讓炎魂和暖顏替你去麼?”

司可冠偏過頭望著他,臉上依舊帶著淺笑,沉吟了好一會兒,他方才開口道:“正是為了暖顏,我才不能去。”

“暖顏?”韓不恭詫異道:“此事與暖顏有何關係?”

司可冠收起臉上的笑容,迎著韓不恭的目光他正色道:“不恭,我且問你,你可還記得你與暖顏已經立下婚姻之約?”

韓不恭被他問得不明所以,有些不悅地點了點頭道:“這事我當然記得,如何用得著你來提醒。”

司可冠眼眸中有著光芒閃動,他一步一步逼近韓不恭,厲聲責問道:“好呀,原來你沒忘記,你還記得她是你的未婚妻!那我問你,為何這半個月來,你僅僅只去探望了她一次?暖顏她如今記憶全失,正是需要人陪伴關心之際,而你卻一心只想著上崑崙山、赴五烈殉!韓不恭,你捫心自問,暖顏她在你心中究竟分量幾何?”

司可冠言辭犀利、步步逼近韓不恭,而後者則被他逼問得連連後退、啞口無言。

眼見韓不恭已經退無可退,司可冠停下腳步,語氣忽然一柔,問了一個令人費解的問題。

“當日比術招親之時,暖顏她提出要我們三人不得使用本家術法,你可知她是何用意?”

見韓不恭一臉茫然地搖頭,司可冠苦笑一聲,接著道:“你當然不會知道,我先前也不知道,可是我現在知道了。因為暖顏一直懷疑她樓下那些水仙花不是什麼奇蹟,而是有人用木系術法一株一株經年累月種上去的,只是她不知道那人是誰,是你,是我,還是炎魂。”

韓不恭聽到此處,臉上表情如遭雷擊,似乎是一時間無法消化這許多資訊,他不敢相信地問道:“可冠,你的意思,是……是炎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