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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有女孩冒頭。
夜幕剛降,港口僅有燈火閃耀。
滿船人俱被驚動,有人以為端午自殺,也有人以為她有神功。
其實,此時的端午,正躲在燕子京屋子裡的佛龕中。
她擋住海神真身,和塑像一樣的坐姿手勢。透過紗幕看,還以為就是那尊天妃娘娘。
端午故意讓人以為她跟著糞桶下去的。其實是當時她丟了糞桶,人就藏在船尾暗處。
那倆人慌神,她才溜之大吉。
全船,只有燕子京的房間,閒人免進。就算張望,不一定能看出桌上那位,是她端午。
她恐懼而得意,渾身發燙,口水都咽不下去。她不斷安慰自己說:豁出去就是條命,還能如何?船上由紛亂變為平靜,大約不少人上岸分頭尋找她了。
端午摸黑,惴惴下桌,預備按照既定路線,找機會潛水。
她剛撩起簾,燈火驟亮。船居然在此時,離開了泉州海岸。
有個青年坐在床沿。不知參禪還是悟道,反正他閉著眼睛。
端午“呀”短促一聲。她進屋,在屋,竟然沒絲毫察覺。
這不是人,是鬼?不,袖口領口全都密封,素白衣衫純黑幞頭,是那燕子京!
她還是頭回看清此人臉,不由寒從腳起,打一哆嗦。
他至多二十出頭,輪廓分明,鼻樑俊挺,因才蛻盡少年稚氣,年輕人特有的矜傲線條,並不生硬,反顯得脆如三月冰面,等再流過幾脈春水,便會自然而然消融。可能出自於雪深山清的家鄉,他面板之白皙,堪稱皎潔。如畫雙眉,容長臉蛋,不僅生得好看,還有種道不明的特別風度。可是,燈下赫然現身的他,因始終闔目,深不可測,冷得讓端午心生詭異之感。
“你是奴隸,何不死心?”他問。
阿常帶著眾人,侯在二樓甲板。
端午知道被識破,冷笑幾聲:“我是奴隸?誰的奴隸?你從何處買了我,有無我的賣身契?”
燕子京沒睜開眼:“你的命,總不該還給廉州採珠司吧?”
端午一愣,看來,燕子京早已經知悉她的來歷。
她索性退幾步,選了天妃貢盤裡最大最像樣的一隻桃子,吃了起來。
吃完,她才說:“我不是你的奴隸。既然離開了廉州地界,我有權選擇我去路。”
燕子京默然良久,薄唇一牽:“要自由?好,此刻際離開我的船!”
端午心想,現在說這話,不是胡扯?船都遠離港岸,進入大海了。
燕子京像個盲人,摸到鐵筆,敲了敲桌。
阿常說:“爺,泉州近海有鯊魚,真把她推下海?那不是損失了嗎?”
端午忍不住說:“你早知我要跑,為何捉弄我呢?你又不是真盲人,裝腔作勢幹什麼?”
燕子京理都不理。
兩個大漢上來提著端午,到欄杆旁。阿常使眼色,幾個人就此僵持。
燕子京在內問道:“還沒動手?”
端午豁出去說:“下去就下去。不用你們推,我自己跳!”
她深吸口氣,鷂子躍欄,跳下大海。
她嘴上一時痛快,可回頭找,根本找不到岸。
非但沒有岸,也沒其他船隻。燕子京那艘紅色運奴船,正悠悠北上。
端午從小會游泳,不過她對泉州海域,毫無瞭解。海水雖然比燕子京多點溫度,依然令她心生寒意。她估摸自己的體力,就算沒鯊魚,難支撐過一個時辰。
她在水裡撲騰了一會兒,
想起自己從前愛跟臘臘說的一句話:“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女不吃回頭草。”
老人言:滿口話不好講。這回她決定吃回頭草,不吃眼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