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疏證》)

雖然商代領土已大大超過虞夏時期,其勢力範圍也通江達海,但實際疆域只有現在的河南、河北和山西、陝西區域性,似乎還有遼寧的部分地區。“國之大事,惟祀與戎”。武丁是個很講究領導方法的人。作為一國之君,武丁並沒有面面俱到,而是把他的工作重點放在祭祀和軍事上。如何運用軍事手段,去體現國家意志、維護國家利益,是貫穿武丁一生的主旋律。

當時商王朝周圍,只有一些城邦性質的蕞爾小國,力量小而分散,與建立了真正意義上的國家政權、擁有兩萬人以上常規部隊的商王朝相比,就好像散兵遊勇遇上了正規軍,很難組織起像樣的抵抗。也難怪大多數時候,武丁能夠摧枯拉朽,無往而不勝。

隨著武丁的南征北戰,殷商的周邊環境已經基本穩定,短期內很難有什麼力量能威脅到王朝的安全。然而,讓雄才大略的武丁一直牽掛的,卻是名不見經傳的南方諸國。

在甲骨文中,人們發現一個陌生的國度——“虎方”,給商王朝製造了麻煩。

貞,令望乘暨舉途虎方,十一月。□舉其途虎方,告於大甲,十一月。□舉其途虎方,告於丁,十一月。□舉其途虎方,告於祖乙,十一月。(《甲骨文合集》)

這條卜辭,記載的是武丁為了征伐虎方,先後向先祖大甲、祖丁、祖乙舉行告祭、請求庇佑的活動。“兵者,兇器也”,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武丁是人不是神,但凡用兵,也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次對虎方的戰爭,一向勇武的武丁居然也要求列祖列宗給予保佑——即使在甲骨文中,這樣的儀式也很少記錄,僅見於征伐土方等少數勁敵。這說明虎方也很強大,商王對此非常慎重,甚至並無必勝把握。

虎方,一個文獻上從來沒有記載過的名字,成為破解武丁南方行動計劃的重要線索!

一開始,人們搞不清虎方的確切位置,只是隱約聯想到“廩君化*”的故事,覺得虎方應該與巴人有關。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見,說虎方應該在淮河南岸或兩湖之間。

可是,隨著對武丁行軍路線的分析,這個神秘的虎方終於漸漸明朗。

這和商代的軍事制度有關。武丁的常規部隊—— “王師”只有左、中、右三軍,總數不到三萬人。每遇有重大軍事行動,一般以王師為骨幹,再沿途調集附近的方國友軍作為補充。甲骨文中說“令望乘暨舉途虎方”,實際上向我們透露了虎方的真實方位——“舉”、“望”是參加虎方之戰的二個氏族,“望”在淮河上游北岸,“舉”則位於湖北中部的舉水流域。根據武丁的軍事部署,以及幾百年後西周銅器銘文中對周王*虎方的記載(詳見第四章),人們開始確信:武丁親率舉、望二部“奮伐荊楚”,兵鋒所指,就是長江上游和荊楚腹地,大致在今天的荊襄以西、三峽以東的這片區域!

從地下文物反映的文化型別來看,荊襄一線似乎成為一條分水嶺:這條線以東的漢南各地,多見商代文化遺存。反觀荊州以西出土的文物,形態特徵卻跟商代器物大相徑庭,虎文化的符號明顯增多:這一帶地下發掘出來的戈、劍等,普遍鑄有虎形紋飾,再後來,最具代表性的巴人器物“虎鈕錞於”,其出土範圍基本在如今的渝、鄂、湘、黔之間。

這一帶,正是三千年後的土家族居住最為集中的地區。

結合巴人*圖騰崇拜的記載和當地土家族至今尚有奉*為家神的民間習俗,人們相信虎方所在的位置,應該在湖北西南部,在巴東一線與巴國互相糾結,向南可能延伸到湘西。後世還有 “楚人既克夷虎,乃謀北方” (《左傳•哀公四年》)的說法,證明後來崛起的楚國也是在征服這裡的虎方以後,才真正走上強國之路。

巴方和虎方,同宗同源。虎方所處的區域,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