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虜之女有什麼干係,說不定人家早就不記得曾經見過自己這個人了。可馬宣華雖然心裡這麼想,嘴上還是不受控制的問道:“那是誰家的姑娘,有這般福氣?”

“自然是一等一的門戶!”那青衣僕婦得意洋洋的讚道:“博陵崔家的女兒,便是與天家聯姻也不辱沒了。不過話說回來,吳王稱帝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了……”

那僕婦自顧著說下去,可馬宣華只聽到“博陵崔家”四個字便只覺得耳邊一聾,對方後面說的什麼便全然聽不進去了,她本能的想到了那天在船上看到的那個簾帽女子,她一定就是那個“博陵崔家”的女兒!馬宣華用盡了全部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沒有崩潰,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道:“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啊?好!”僕婦意猶未盡的看了看馬宣華的背影,她還沒有把自己從別人口中打聽到的那些關於博陵崔家的傳聞全部說完呢,這讓這個粗心的婦人有些沮喪,全然沒有發覺監視物件的雙肩在微微的顫抖。

馬宣華一走進屋內,立刻表示自己要睡一會,當房門在馬宣華的背後關上的同時,她立即撲倒在床上,將臉埋入毯子裡,痛哭起來。

建鄴城還沒有從吳王世子突然與崔家定親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便被接下來一連串的訊息給驚呆了,世子呂潤性剛剛定親沒多久,便被任命為嶽州刺史、湖南、武昌兩道制置使,西北行營都統;在平定湖南一役中立下大功的鐘延規則被任命為潭州刺史,湖南道制置副使,西北行營副都統,糧料使;而剛剛與天家結親的崔含之則被遷入中樞,加上了中書舍人銜頭。對於前面兩項任命,幾乎所有人的判斷都很一致——世子即將主持經略荊襄的戰事,而鍾延規則鎮撫新近佔領的湖南八個州,同時擔任為大軍主持後勤的差使。但是對於最後一項任命的判斷,就大相徑庭了:有人認為崔含之本就門第高貴,又與天家結親,正好趁這個機會入中樞,典機密,前途不可限量;但還有人認為中書舍人這個官職呂吳以前並沒有安置,原先中書舍人參與機密,起草詔書的職權其實是由高奉天所在的幕府諸曹和陳允的樞密院來分掌的,高、陳二人的資格和潛勢力遠遠高過崔含之,就算崔含之被任命了這個銜頭,可未必能從這兩個大佬手中分出一杯羹去,只怕大王的本意是拿這個清貴的銜頭給親家,順便點綴一下聖朝景象。但是那些知道的更多,看的更遠的人們從這個任命中卻看到了更多的東西,崔含之上書要求減兵停役,休養生息,這是和大王這些年來方略是截然相反的,大王對於奏摺不置可否,留中不發,但卻將崔含之調入中樞,參與機密,這難道是要改弦易張的前兆?再聯絡起與崔家的聯姻,世子掌管上游軍事大權這系列行動,眾人紛紛感覺到聖心莫測,天佑十五年初春的建鄴城,就好像城外江邊的蘆葦一般,隨風飄蕩,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將會倒向哪邊。

潭州,楚王宮,這座馬氏的舊宅已經換了新主人,在權力的驅使下,本來有些破損的宮室已經被裝點一新,被重新塗過一遍的牆壁紅的發亮,就好像此時府中的氣氛一般。

“恭喜將軍!”

“賀喜將軍!”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堆滿了笑容,每一張嘴都噴射出各種各樣的諛詞,這一切的中心就是坐在首座的那個人——新任潭州刺史,湖南道制置副使,西北行營副都統,糧料使鍾延規。

一名青衣文吏高聲笑道:“將軍此次當上了副都統,糧料使,這都統可是吳王世子,這分明是吳王將自己的繼承人放到將軍身旁,讓將軍扶上一把,有此可見將軍聖眷之隆,只怕滿朝文武,無一人能及呀!”

“不錯!”

“正是!”

那青衣文吏的諛詞激起了一片附和聲,在這個時候,故作清醒是招人恨的,只有“花花轎子大家抬”,才是為官之道。鍾延規倒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