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一輩子又如何?一輩子也還是小職員,升到做經理也尚是受薪階級,妻子要穿件好的衣裳尚得靠她自己的薪水。

月入一萬又如何?出入有輛小車子又如何,如今她可以在上流社會做何夫人,她當然要作出明智之舉。

我甚至不能自暴自棄,姊姊已向我提出了警告,家裡已對我作出了最佳的栽培,當然希望我有所回報,現在就是我報恩的時候了。

母親也暗示過不希望我這麼早娶媳婦,她怕與外人合不來,又怕我會聽了妻子的話,搬出外住,剩下她與姐姐。但是母親喜歡媚媚,因媚媚沒有小家子氣,但是我們當時卻不知道,媚媚根本沒有抱著與我長久之心,一切都不過是朋友關係,她自然樂得大方。

本來在公司裡,她的前途就比其它的女職員好,她有一股氣質,懂得穿衣服,說話伶俐,專上學院的文憑,平時不大與人來往,卻又很和藹可親,我努力追求她,也就為了這一點:她與一般的庸脂俗粉不同。

半年前在公司的一次聚會中,何鴻錦看見她,據說完全是一種驚為天人的感覺,謠言立刻滿天飛,連總經埋都要侍候她的面色。

媚媚卻可以不動聲色的做下去,做到上個月底何氏向她正式求婚為止。

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孩子。

她好強,肯熬,上進,實在不似一個貪慕虛榮的女孩子。

當然,她也曾向我表達過她的倦意,她說:「我最恨侍候各層主子的臉色,工作的壓力不要緊,但是老闆的臉色真是受不了。」

我並沒有想到有一天可以不做,象我這樣的人,註定要一生騾馬,要捱到退休那一天,但美麗的女孩子一向不在此例,她們可以有機會一步登天。

記得我與媚媚說過,「都說何某追求你……」

我們同事都見過何某派來接送的那輛白色的勞斯萊斯。

以我與她這樣熟絡的男女朋友,都沒能在她臉上尋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媚媚微笑道:「連你都相信?我簡直無法向小報記者否認了。」

我還以為這富商是抱著玩玩的性質,而媚媚是個有思想的女孩子,不見得會聽他的話。

事情後來就急轉直下,我來不及的的她求婚,她心中不知有否笑我愚不可及,我買了一盆萬年青盆栽上她家去,她那間小小的公寓裡卻象開了花店似的,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玫瑰,原來何鴻錦已經來過了,我遲了一步,她手指上戴著一顆桂圓核大的鑽戒。

媚媚輕輕的告訴我:「我答應他了。以後我與我一家的後半生,都不用愁了。」

我苦澀的問:「然而你會愛他嗎?」

「我很敬愛他,」媚媚肯定的說:「他對我這麼好這麼體貼,我將永遠感激他。」

「你願意接受不勞而獲的金錢?」我失望。

「事情的關鍵就在『不勞而獲』這四個字,誰辛苦地操作卻可以尋得溫飽,但這又有什麼快樂而言呢,我做得累了,我覺得能夠嫁給何鴻錦,是我的榮幸。」

我只覺得她中毒已深,不可藥救。

就在她停工的第二天下午,老闆發脾氣,莫名其妙的把我臭罵一頓,臨下班時又落大雨,我忘了帶傘,在公路上象落湯雞。

碰巧一輛豪華房車自我身邊關過,將陰溝裡的水濺了我一腳,我感慨媚媚的選擇是正確的,有錢的確好。這之後同事們不停地開我玩笑,話說得很粗俗——

「何鴻錦再有錢,不過是穿咱們小郭的舊鞋。」——

「郭家棟比大亨有辦法。」——

「錢真好,小郭,趕快賺啊,再把美人兒嬴回來。」

我很天真,受不了這樣的譏諷,一怒之下辭了職。

姐姐大大的震驚,「你這孩子,太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