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回幽州,重整兵馬,對安祿山父子同仇敵訖,誓報這血海深仇。因張氏嫡系只餘張涵若一人 ,便齊心擁了張涵若為主帥。唐軍攻打兩京訊息由細作傳來,眾將領均覺此乃天賜良機,張涵若親自領兵奔赴洛陽,只待兩軍廝殺之際從中漁利,取得安慶緒人頭以報父兄之仇。

張涵若之軍剛至洛陽近旁的新店,方隱秘駐紮下來,李俶所率唐軍也至。當夜,李俶竟僅率近身侍衛數人,親赴張涵若大營,兩人一番口舌下來,張涵若居然力排眾議,決意投效唐軍,共圍洛陽。

得知唐軍攻打洛陽訊息,安慶緒合洛陽全部兵力十五餘萬人,以嚴莊為統帥以作抵禦。唐軍與叛軍在新店佈陣開戰,因叛軍熟悉地形,依山佈陣,唐軍初戰不利,連李承宷亦被亂箭重傷。

正在此時,張涵若派屬下大將黃謙之與葉護合領兵馬,由南山攻打叛軍背面,叛軍一驚回紇兵威名,二懼張涵若兵馬氣勢,紛紛狂呼:“回紇兵來了!”軍心大亂,被前後夾擊,大敗而逃。

這其間過程甚為繁複,李俶只撿緊要的說給沈珍珠聽,自然免不了大大讚許張涵若。沈珍珠聽得大概,只是有些疑惑張涵若怎生這番容易就投了唐室,當日她與張涵若在長安近郊分離,張涵若所言話語猶在耳畔:“我張氏昔日反唐,今日反燕,如今再去投唐,翻覆無常,莫過於此。今我寧可落草為寇,也不做這等事!”

張涵若卻全盤推翻自己當日誓言。沈珍珠曾與她相處良久,這委實不象她一貫來的處事之方。

李俶倒似跟她甚熟,說話間隨意,“聽說近日父皇意欲收你為義女?”

張涵若低沉而堅決的回答道:“我已回絕皇上了。”

沈珍珠頗為吃驚,又收一個義女?看向張涵若——她答話後神情更加羞赮,簡直不敢抬頭看李俶,見沈珍珠看她,忙拿起座邊一盞茶往嘴裡送,臉上紅暈如著色般,渾不似當初落落大方的模樣。

沈珍珠心頭咯噔一下,豁然明白。

李俶似沒有留心這兩名女子的神情,仍舊戲謔著說道:“那真是可惜了。不然,我朝又能再出一個平陽公主。”

沈珍珠岔開話題,嗔怪道:“原來妹妹幾日前就到長安了,竟然今日才來看我!”

張涵若這才略有放鬆,放下茶盞,坦然答道:“這確是小妹的不是,我原有部屬陛下雖隆恩厚澤,交由我親自統領,我也得時時操練管束,不可為陛下失了顏面。幸得幾日下來,都有了體統。”

沈珍珠笑道:“男人才會口口聲聲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你也要學那樣做個女衛青、霍去病?”

張涵若正色道:“姐姐說得不錯,若一日不手刃安慶緒,小妹我便一日不離軍營。”又說:“其實我今日來,還有一事——姐姐可還記得薛鴻現姑娘?”

“鴻現?!”這個名字雖是久違,已足以讓人驚喜交加。沈珍珠站起身來,問道:“她在哪裡?她也來長安了?”

張涵若點頭笑道:“正是她有事找你,我得皇上恩准可以出入皇宮,她可不能,說好今日申時在西郊等你。”

競持飄忽意何窮

沈珍珠在西郊見著了薛鴻現。

這是沈珍珠回長安後第一回出宮。天氣甚冷,坐在馬車裡軟榻溫香,聽風聲嗖嗖,一陣陣的,由耳邊過去,教她想起那年被安慶緒囚在洛陽掖庭,於靜寂的夜裡聆聽室外,也是這般,其實長安遠比洛陽冬季寒冷,然而似乎沒有任何時候,比那個冬季綿長。

“到了,到了!”張涵若喚車停下。

沈珍珠下馬車,鼻尖溫涼,睫間也有物滴落,仰首望天,雪花不知何時已繽紛飛舞,細而疏,天空猶如上好瓷釉散開蟬紋。伸出手,花蕊極軟極軟,轉瞬即融化。

侍衛們遠遠的退避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