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寫信之興致。乃點頭對萱草道:“你且回去吧,我找個時機去給建寧王講。”萱草面上笑意幾乎掩飾不住,磕頭謝恩才走。

“紅蕊,快,跟住她,看她出府後去哪裡。”眼見萱草身影消失廊外,沈珍珠急吩咐已回的紅蕊。

自坐房中思索半晌,仍是不得要領。萱草背後無疑有人,且許了她在建寧王府登堂入室的好處,正對了她的心思,那此人是誰?慕容林致與安慶緒同時失蹤,意味著什麼?

左等右等,紅蕊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回來,報道:“那萱草出了府門後七彎八拐,讓我跟得好不辛苦,最後並沒有直接回建寧王府,而入了勝業坊一家茶館。我也忙跟進去,哪曉得茶館上下不見她的蹤影,只得叫了一碗茶耐心等候,過了半晌才見她由茶館內室低頭走出。”沈珍珠心想這必是接頭之所,乃對紅蕊道:“走,咱們再去那茶館瞧瞧。”紅蕊方才只知跟蹤萱草,不知端的,此時聽了沈珍珠的述說,不禁義憤填膺,只恨方才沒有將那茶館情形探聽清楚。

二人略略商議;改了裝束。沈珍珠扮作一清俊書生,紅蕊改了先前男裝,扮作書僮,仍怕再去那茶館被認出,洗盡鉛華不說,且在爐火上薰染一番,弄得面上有煙土之色才作罷。

由沈府後門出發,不過半個時辰,主僕二人已至勝業坊。紅蕊指著前方悄聲道:“小姐快看,就是這家茶館。”

但見面前旌旗當風飄揚;雙層茶館;匾額上書“香茗居”三字,氣派煌煌。進入茶館,一股子暖流迎面而來,見茶館闊大無比,一層廳堂人滿為患,茶樓四角均支以炭火,暖氣由此而來。並不見粗使小二樂顛顛跑過招呼,卻是一眉目俊俏的少女上前揖禮道:“二位客官請上座。”聲音柔軟細緻,迫得沈珍珠二人不由自主抬腳隨她往內走。那少女又細細的問她們是否要入二樓的雅席,沈珍珠想著在雅室內不好觀察茶館動靜,便回說“不必”。二層大廳只疏疏落落坐了三四桌不足十人,自得其樂的品茶。她自擇了二樓一座位,與紅蕊相對坐下,該座正可一窺茶館兩層大半部位動向。

甫一坐下,那少女已問道:“請問二位客官要用什麼茶?”沈珍珠一怔,反問:“可有些什麼茶品?”少女莞爾一笑:“二位客官瞧著面生,想是頭一回來咱們茶樓,西京人人皆知,我們香茗居彙集天下名茶,從劍南的蒙頂石花,到湖州之紫筍,東川之神泉、小團、昌明、獸目,峽州之碧澗、明月、芳蕊、茱萸纂,福州之方山露牙,江陵之南木,常州義興之紫筍,婺州之東白,睦州之鳩坑,洪州西山之白露,壽州霍山之黃牙,蘄州之團黃,莫不盡全!”

她口齒伶俐,有條有理一一報來,字字如銀珠落玉盤,宛轉動聽。沈珍珠已藉機把茶館上下審視一番。這茶館主人定是頗具匠心,全以十六七歲少女充作小二,女子與茶,萬千風情自在變幻,堪是絕妙,沈珍珠對茶本是行家中的行家,以自煎自飲為樂,從不出外飲茶,未料到京城內竟有如斯飲茶之處,可嘆知道得遲了。紅蕊朝她努努嘴,看見一層帳臺後有一側門,茶館諸少女進出皆是由此,已知今日萱草必是由此門入內良久才出。

報完茶名,那少女又如玉連珠般報了幾十種茶果名,顯是嫻熟已至。沈珍珠乃笑道:“隨意罷,我們對茶道知之甚少,全憑姑娘作主便是。”少女因道:“公子面目皎若明月,不如就用峽州之明月,如何?”見沈珍珠面有驚異之色, 忙掩口靦腆:“奴家失口,不過似公子這般容顏,不只男子中從未有所見,就連女子,奴家也從未見過。”

沈珍珠忍笑點頭應可,不過須臾工夫,少女已端來紅泥小火爐,以炭火沸水,並以小碟盛有鹽、酥椒蔥、姜、棗、桔皮、茱萸、薄荷諸種佐料、果品,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