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室門被推開的聲音,可令我毛骨悚然的是門開啟後,並沒有聽到意想中的腳步聲。我的手指顯得僵硬,冷汗直冒。此刻,我不知道自己該站著不動,還是扭頭就跑。如果我發出一點動靜,會不會引起躲在盥洗室附近,某個東西的注意?

最終,我挪動灌了鉛的腿,拼命向二樓跑去。記不清一步連下了幾格臺階,只記得這一路,我如同處在長跑的衝刺中,很想快跑,咽喉處卻像被石頭重壓著,難以喘息,身體笨重。

出來時,我帶著手機。一家報社的主編告訴我,隨身挾帶二十四小時開機的手機,是一個記者的基本素質。而現在,它的用途只有用來照明……三樓的水龍頭有故障,二樓壞的則是走廊燈。

微弱的手機光亮,只能照清眼前半米左右的景像。入目皆是緊閉的房門,毫無生息,令人有種走入古墓的感覺。我的恐懼並未消停過,我害怕再向前一步,手機光線將照出一張有眼無瞳的慘白人臉。但我必須向前跑,好像一旦停下來,就會被這黑暗所吞噬。

二樓盥洗室內傳來水流聲,相比那令人尖叫的滴水聲,〃嘩啦啦〃的流動,反讓我安心一些。

撞開盥洗室門的一瞬間,惹來一聲大叫,我看見盛靚潔站在裡面。對於我的突然闖入,她顯得有些生氣,問道:〃你怎麼來這裡了?〃

這話也正是我想問她的,手機背光暗了下去,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我看見盛靚潔竟是赤裸著身體。

〃你到這裡來洗澡?〃我有些驚訝。

黑暗中,看不清盛靚潔的五官,只聽她的聲音在說:〃浴室早關門了,我到這裡來擦個身。你小聲點,別讓管理員抓到。〃

盛靚潔很漂亮,但在學院裡名聲並不好。她所交往的情人個個有錢,一些無聊的學生將此稱為傍大款。大三時,曾有一名穿著講究的貴婦來學校,找靚潔。兩人很快就爭論起來,最後,那貴婦扇了盛靚潔一記耳光。

大傢俬傳,說是盛靚潔與有婦之夫來往,人家的妻子找上門來了。

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利。我從不過問盛靚潔的私事,她依然常常夜不歸宿,過著闊綽的學生生活,只要她自己覺得值得,再多的議論也是徒勞。

〃你有沒有看到陳晨?我半夜起來,就找不到她了。〃

〃沒看到。〃盛靚潔與我沒有多餘的話,她擦乾身體,穿上睡袍。

室友當中,我與盧姐的關係比較好。而陳晨則像一顆開心果,就連盛靚潔也更願意與她交流。但她現在不見了,我在寢室起碼等了一個小時,如果是上廁所,早該回來了。

我開始不安,擔憂中夾雜恐懼,我說:〃靚潔,你陪我去一樓廁所找找吧。我剛從樓上下來,她又不在二樓,怪叫人擔心的……〃

話未說完,已被盛靚潔打斷,她忍不住叫道:〃二樓?陶子,你沒睡醒吧,這裡明明是三樓,我們住的那一層啊。〃

這句話不長,卻在我心頭重重一捶。我不答話,回頭看向盥洗室門頂端的氣窗,透過氣窗,外面的牆上模模糊糊地印顯一個血紅色的〃3F〃!

不可能!怎麼可能?!

我一下子覺得身體有些虛脫,軟靠在牆上。我明明是從三樓的寢室走出來,一路跑到了二樓盥洗室,怎麼可能又身處三樓?那我之前走過的路全是在繞圈嗎?樓梯又怎麼解釋?

頭皮有些發麻,這種感覺如同被某種力量,玩弄於股掌間。

〃你怎麼了?〃盛靚潔也發現我的異常,輕聲問道。

事到如今,沒有隱瞞的必要,我木然開口:〃我下過樓……這裡不該是死過嬰兒的三樓……〃

話尾那個字首很具殺傷力,盛靚潔明顯打了一個寒顫。她像是有些氣我,提起死嬰的事,低道:〃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