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靈霜扯了扯儒士的衣袖,似乎是在埋怨父親為何說話這般直接,豈不是擺明了要讓初次見面的年輕人的難堪嘛。

顧生若是回答途徑光明島便前來瞻仰天下第一大島的風光,順道著拜訪光明島上的故人倒還好。可若是顧生說自己是為了靈霜而來又該如何?靈霜不知為何有些緊張,她看向顧生,卻見少年的那雙澄澈眼眸明亮乾淨地讓人移不開視線。

顧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眼神堅定地看著儒士說道:“因為靈霜曾問過我會不會來光明島,所以我想來告訴她,我會來找她。”儒士微微皺眉,問道:“那你為什麼要來找靈霜?見到了她你又想說什麼?”

顧生依舊看著儒士那雙滄桑的雙眼,毫不畏懼,語氣絲毫沒有退縮畏怯:“因為有人曾跟我說過,一個人最不能夠欺騙的是自己的內心。所以奇星島千里路途,從旭離海域到玉乾海域的萬里汪洋,我便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只有這個問題得到了回答我想我才能夠無愧於自己的內心。”

儒士撫摸著瓷白茶杯的邊沿,問道:“那你找到自己內心的答案了嗎?”顧生一飲而盡杯中茶水,說道:“我一直以為,答案在很遠很遠的將來,在很深很深的海底,可是就在剛剛,我發現答案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在那裡了,很近很近。”

不等面色肅穆的儒士再次發問,顧生自言自語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曾問我為何練刀,那時我的答案只有復仇二字。然後我學了十年的刀,當過沙場的武將,做過受人錢財為人消災的扈從,也曾在黑暗裡無聲無息地取人性命,最後我終於成為了那座天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所以我就開始報仇,我的仇人不多,只有一家一姓和另外的一個不知道躲在何處的人。”

儒士提起茶盞重新沏滿顧生身前的茶杯,沒有因為少年言語中隱隱約約透露而出的血腥氣息而厭煩,只是面不改色,古井無波。顧生依舊說著,語氣漸漸低沉沙啞:“後來我離開承源島,一路追殺到了奇星島,我想找到那個人,只要找到了那個人,我心心念念地十幾年的仇恨就能一筆勾銷,可是最終我發現,那個人原來已經死了。”

顧生緩緩低下頭,彷彿不敢再去直視儒士和靈霜的雙眼,似乎故事說到這一刻,少年有些愧疚。

“我曾經以為只要我報完了所有的仇就可以了無牽掛,可以回到承源島,告訴孃親我已經報了仇,她便可以安心離去了。但我卻發現,那個我恨了二十年的懦夫,原來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原來孃親臨終之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原來那個人真的有那樣好,於是我才知道自己的仇恨是那樣的脆弱不堪,那樣的可笑。

我曾以為仇恨就是我所有的一切,習武練刀,報仇雪恨,痛痛快快。直到站在那個人空無一物的墓碑前,我才知道原來除了仇恨之外,自己的心中還有著更多情緒,遺憾、愧疚、悲傷、委屈、喜悅……我說不清楚那樣的感受,但就是覺得,原來那個人不是自己仇恨的那種人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

顧生停下言語,伸出手握住身前慢慢冷卻的茶杯,晃了晃腦袋,抬起頭看著靈霜說道:“然後有人跟我說,在我的眼中只是空洞洞的什麼東西也沒有,我那時並不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可是慢慢地,我才發現,原來人的心裡可以裝下許多東西。”

顧生露出笑意,直起了脊背,視線偏移,與坐在對面的中年儒士對視,顧生說道:“所以我決定再多走一些路,多看一些事情,然後再問一問那個人,我的眼裡,是不是多了些東西。”顧生搖搖頭,說道:“然後我知道了答案。”

儒士眯起眼眸,問道:“你心中的答案是什麼?”

顧生一字一句說道:“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儒士皺起雙眉,靈霜愣愣看著顧生,顧生卻笑了起來,嘴角的笑意有些囂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