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灌進了藥湯和稀粥,他感受到身體裡的經脈骨骼在隱隱作痛,但終究是在慢慢好轉。

三天後他才能夠自己坐起身來,眼前也終於清晰,他舉起手中的長刀,看見了斑駁的痕跡,刀尖有一處殷紅,他伸出手指輕輕觸碰,可是那一滴應該是血液的紅色卻已經緊緊聚在了刀尖,抹不去擦不掉。

屋門推開,船長和醫師一同走了進來,站在他的身前,他緩緩轉頭看去,船長看著他,說道:“我是這艘船的船長,龐域,你叫什麼名字?”

他呆呆看著眼前的身影,仔細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船長龐域微微皺眉問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誰?”他還是搖頭,龐域看向身旁的醫師,醫師上前一步,手指搭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聲道:“我是船上的醫師言澍,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嗎?”

他感覺到有些頭疼,似乎腦海中繁雜記憶在作亂,可是他想了許久,還是搖搖頭,張開嘴,似乎都忘了如何言語,片刻之後他才能沙啞著說道:“我是誰?這裡是哪裡?”

醫師言澍嘆息一聲,說道:“這裡是聖坤海域,我們在宣艮海域的海上發現了你,你那時身受重傷,如今好不容易才醒了過來,我們現在要去往鄆荒島,你還記得自己來自哪裡嗎?”

他依舊想了許久才回道:“我不知道。”

醫師言澍抬眼看向龐域,搖搖頭,龐域低聲罵了一句娘。

他看見言澍的視線重新落在自己身上,耳中傳來言澍的聲音:“那你還記得自己是如何受傷的嗎?”他還是搖頭,明明覺得腦海中有無數紛疊記憶在喧鬧著,可是他卻什麼都記不清,好似與這世間初次相逢。

商船在海浪中顛簸了一下,醫師言澍看向龐域,輕聲說道:“先給他些時間吧。”龐域只能點點頭,然後率先轉身走出了船艙。

他感受到言澍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溫和的聲音傳入耳中:“你先好好休息吧。”

說完,言澍便走出了船艙,龐域獨自站在船舷欄杆旁,臉色有些陰沉,言澍走近去,龐域開口問道:“那小子沒有記憶了?”

言澍搖搖頭,說道:“看他的傷勢並沒有傷及頭顱大腦,要不是還有些我都看不出來的經脈傷勢牽連到了頭腦,便是由於受傷之時遭逢的事情太過猛烈使他不得不自我封閉住了過往記憶的衝擊,才變成如今這般,明明應該沒有失卻記憶,卻什麼都想不出來,就連自己是誰也被心緒掩埋。”

龐域皺眉問道:“那現在咋辦?又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麼人來自何方,看樣子恐怕還是個闖蕩武林的江湖人,本以為等他醒了能夠問清楚,若是什麼麻煩事就等到了下一座島嶼將他放下去,可現在這樣,怎麼把他丟下。”

言澍也沒什麼好辦法,視線看向船艙燭火光亮中獨自坐在床頭的那個身影,他嘆息道:“還能怎麼辦,只有看一步走一步了。”龐域仰頭撥出一口氣,嘟囔道:“麻煩。”

他獨自坐在床頭,藉著燭火的光亮捧起眼前的長刀,漆黑的刀身在燭光中泛不起絲毫漣漪,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那些斑駁痕跡,那些蒙著一層霧氣的洶湧記憶又開始拍打他的腦海,他微微皺眉,只覺得頭疼欲裂,可是他卻沒有喊叫出聲,只是那樣呆呆坐在原位,似乎就連感知疼痛都忘卻了。

又過了幾日,他終於可以下床行走了,漆黑長刀被隨意包裹了一捆布條放在他的床邊,他站起身低下頭看了一眼,然後便腳步蹣跚走出了船艙,如今輕微的動作也還是會牽動他體內經脈的疼痛,可是他咬著牙便始終忍耐,至少看起來已經和常人無異,只是那骨瘦如柴的身軀和蒼白如紙的面色還是讓人察覺出他的病弱。

他走出船艙的門檻,海風迎面吹來,捲動他的衣衫獵獵作響,風浪掀起的寒氣鑽進他的體內,在骨骼血肉之間來回穿梭,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