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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百年,當皇帝坐龍椅就完全不用講究出身了,加上又有徐鳳年無形中的推波助瀾,朝廷壓制北涼越深,徐家立功越大,這種趨勢甚至會縮短一百年甚至是兩百年,我這個衍聖公哪裡什麼聖人,看不到黃龍士所看到的那麼遠,只能盡力去做好眼皮子底下的事情而已。很多先賢,初衷很好,不惜以死為後世走出一條新路,但是可惜後人未必會因此而感激涕零啊,腳下可走的道路越多,反而越去想著取巧,當初百家爭鳴,民智大開,於是道家聖人的無為而治,徹底淪為空談,君王夢寐以求的垂拱而治,更是奢望,也許將來終究有一天,我儒家也是這般深陷困境……作為一國之君,先帝其實已經足夠英明,可惜遇上了徐驍和張鉅鹿……”
中年人沒有繼續說下去,有些感慨道:“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治國遠不如張鉅鹿,謀國遠不如元本溪,守國遠不如徐鳳年,亂國遠不如謝觀應,眼光更是遠不如黃龍士。但是我有一點是他們做不到,或者準確說是他們不願去做的,那就是恪守本分。今天之所以特意讓陛下帶上宋恪禮,很簡單,就是喜歡他的那個名字,也想著那個被陛下寄予厚望的陳望能夠明白其中苦心。”
趙篆轉頭看著這位一年到頭足不出戶的張家讀書人,突然想到一樁名動三教的公案,當代衍聖公年輕時,家中有南宗高僧遠道而來,府上有其他客人接連問了三個問題,殺一人而救百人,和尚你殺不殺?殺百人而救萬人,殺不殺?殺萬人而救百萬人,殺不殺?那位高僧默然無語,不知是無言以對,還是有了答案卻難以啟齒。據說當時尚未世襲罔替衍聖公的那個年輕人便拍案而起,勃然大怒,斥責僧人根本就是執著於己身成佛而不敢開殺戒救眾生,是那“狗屁的僧人”!
中年人突然說道:“這趟入京,除了答應陛下會動身去廣陵道應對那轉入霸道的曹長卿,再就是想告訴陛下一件事。”
趙篆點頭道:“衍聖公請說。”
“北涼鐵騎可以在。”
中年人略作停頓後,沉聲道:“但是徐鳳年必須死。尤其當北涼萬一大勝北莽後,更是如此!”
趙篆面無表情嗯了一聲。
中年儒士率先轉身走向房門,推門而出,跨過門檻後,日在中天,他望向高空,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輕聲呢喃:“原來是狗屁的聖人。”
……
陳望獨自行走在宮中,停下腳步,掏出那一小片愈久彌香的奇楠,放在鼻尖嗅了嗅,抬頭遙望遠方,輕輕喂了一聲。
太安城無風也無雨,你那裡呢?
第197章風起西北隴上(上)
風起北涼隴上。
在涼州流州接壤的邊境,一隊車馬十餘人由東往西緩緩而行,有掀起簾子坐到車廂外的古稀老人,有在馬車附近小心護衛的中年騎士,也有被西北塞外天高地闊風光吸引的年輕男女,終於忍不住開始策馬狂奔相互比拼騎術,在車隊的首尾,各有兩名江湖草莽之氣濃重的穩重男子時不時注意周遭,以防不測。顯然是這支車隊主心骨人物的白髮老人輕聲感慨道:“立夏至,鬥指東南,本該是萬物至此皆長大的大好節氣。草木尚且如此,可這人啊,卻不知道要死多少。”
馬伕是個差不多歲數的老人,不過因為是武道宗師的緣故,相比身後好友的老態盡顯,氣機茂盛許多。聽到相識大半輩子的老友這番感慨後,也不說話。在心底,他很費解好友既然出山了,為何不選擇在太安城施展抱負,就算比起“吾曹不出如蒼生何”的中書令略有遜色,但肯定也差不遠了,至少也能與剛剛成為第一位六館學士的理學大家姚白峰不相上下。可既然老友說要來兵荒馬亂的北涼走一遭,他當然不會拒絕,二話不說就帶著兩位與自己一樣不屑參加什麼武林大會的江湖晚輩,護送好友一行人從上陰學宮進入位於西北